北境的风,凛冽如刀,刮过连绵的万雷山脉,却吹不散廖凡心头的焦灼与阴霾。他与李恩情,以及奉父命前来接应的姑姑廖清漪,三人驾驭遁光,落在了一座巍峨雄城之前。
雷帝城!
整座城池宛如一头蛰伏在群山之巅的太古雷兽,通体由暗青色的“雷击石”垒砌而成,城墙上天然形成的雷纹与后天铭刻的阵法符文交织流淌,闪烁着隐晦的银光。天空终年笼罩着厚重的雷云,电蛇在云层中穿梭,发出沉闷的轰鸣,让整座城池都弥漫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雷霆威压。
“终于到了。”廖清漪看着城门上那“雷帝”两个仿佛由雷霆铸就的古字,轻轻松了口气。这一路,她不仅要抵御北境恶劣的环境,更要时刻警惕可能来自冰魄城或九幽殿的暗算。
廖凡一言不发,脸色紧绷,往日里跳脱的眼神此刻只剩下化不开的担忧。杨华生死不明的消息像一块巨石压在他心头,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李恩情默默站在他身侧,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的流光阵盘,清冷的眸子里也写满了忧虑。
守城卫士认出廖清漪,恭敬行礼放行。城内景象与蜀山的清灵秀逸截然不同,街道宽阔,建筑粗犷,往来行人大多气息彪悍,身上带着或多或少的雷灵力波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臭氧味道。
穿过繁华的街道,一行人径直来到城池中心的城主府。府邸气势恢宏,守卫森严。无需通传,廖清漪带着二人穿过重重禁制回廊,最终来到一座最为宏伟的大殿之外。
殿门上方,悬挂着一块古老的青铜匾额,上面以狂放的笔触刻着三个蕴含雷意的大字——惊雷殿。
殿门无声无息地滑开,一股沉重如山的威压混合着精纯的雷霆气息扑面而来。廖凡深吸一口气,与李恩情对视一眼,迈步踏入。
大殿内部极为开阔,光线昏暗,唯有十二根雕刻着各种雷兽图腾的青铜巨柱支撑殿顶,柱身偶尔流窜过一丝电光,映照得那些雷兽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咆哮而出。大殿尽头,一张巨大的紫雷玉座上,端坐着一道身影。
他身着简单的紫色长袍,面容与廖凡有五六分相似,却更加刚毅威严,眉宇间带着久居上位的磅礴气势。他只是静静坐在那里,周身却仿佛有无数细微的雷霆在生灭,目光开阖间,隐约有紫色电光闪过,令人不敢直视。他,便是雷帝城城主,廖凡的父亲,元婴中期大能——廖不同!
在廖不同身侧稍后半步的位置,站着一位面容精瘦,眼神锐利如鹰隼的中年男子。他穿着一身暗蓝色劲装,气息虽不及廖不同浩瀚,却也如蓄势待发的雷暴,达到了金丹后期大圆满的境界。他便是廖凡的七叔,廖不同的七弟——廖不争。
“父亲!七叔!”廖凡见到至亲,连日来的担忧、恐惧、愤怒瞬间涌上心头,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快步上前。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诉说杨华的遭遇,站在一旁的七叔廖不争却猛地一拍身旁的青铜柱,发出“嘭”的一声闷响,脸上满是痛惜与懊恼,抢先开口:
“凡儿!你们的事,清漪已经传讯回来了!糊涂!真是糊涂啊!”廖不争的声音尖锐,带着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轩辕剑!那可是上古仙兵,人道圣器!竟然……竟然就这么被李天行那老匹夫夺去了!”
他捶胸顿足,眼神炽热又带着无限惋惜:“当初你传讯回来,说那杨华得了古剑认主,七叔我就……唉!要不是看在你与那杨华兄弟情深,七叔我早就……早就想办法将此剑‘请’回我雷帝城了!此等神物,合该由我廖家执掌,方能不负其威名!如今倒好,白白便宜了李天行那个阴险小人!真是……真是气煞我也!”
廖不争的话语如同连珠炮,字字句句都围绕着轩辕剑的得失,对杨华本身的遭遇,却只是轻描淡写地一句带过,仿佛那柄剑的价值,远远超过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廖凡听着七叔的话,只觉得一股逆血涌上心头,他猛地抬起头,双眼瞬间布满血丝,再也顾不得长幼尊卑,嘶声打断:
“七叔!轩辕剑!轩辕剑!那只是一把剑!是死物!”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嘶哑,“我兄弟杨华呢?!他现在是生是死?!他在哪里?!你们告诉我啊!”
他转而看向端坐不动的父亲廖不同,眼中充满了恳求与绝望:“父亲!杨华他被李天行那狗贼暗算!修为被废,灵根尽碎,他……他……”
话语哽咽,廖凡身体微微颤抖,几乎难以自持。李恩情上前一步,扶住廖凡的手臂,对着廖不同和廖不争盈盈一拜,声音清冷却坚定:“廖城主,七爷。杨华师兄与我等生死与共,情同手足。如今他遭此大难,下落不明,我等心如刀割。还请城主告知,是否有我师兄的消息?”
端坐在紫雷玉座上的廖不同,一直沉默地听着弟弟与儿子的对话,威严的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只有那双蕴含雷光的眸子,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直到李恩情开口,他才缓缓将目光投向廖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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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儿。”廖不同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却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如同闷雷滚过天际,“你七叔之言,虽不中听,却也是人之常情。轩辕剑关乎重大,其失落,确实是我人族,是我北境正道的一大损失。”
他先定了性,随即话锋一转,目光变得锐利:“但,神器再重,重不过人心,重不过道义。杨华小友,是你的兄弟,亦是我雷帝城的客人。他遭此劫难,我雷帝城,绝不会坐视不理。”
廖不争在一旁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在廖不同淡淡的一瞥之下,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是脸上惋惜之色更浓。
廖不同继续道:“收到清漪传讯后,我已立刻动用所有能动用的暗线和关系,在冰魄城势力范围之外,特别是南向的边境区域进行秘密查探。”
他顿了顿,看着儿子瞬间亮起希冀光芒的眼睛,沉声道:“目前,没有杨华小友的确切下落。”
廖凡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
“但是,”廖不同声音提高了一丝,“并非全无线索。我们的人,在距离事发地点近千里外的一处偏僻山脉边缘,一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凡人村落附近,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痕迹。那里有微弱的、类似坠落冲击的残留,时间上与杨华遇袭吻合。而且,那里的空间曾有极其细微的紊乱迹象,似乎被某种力量强行抚平过,手法很高明,不像是低阶修士或自然现象。”
“凡人村落?空间紊乱?”廖凡猛地抓住这一线希望,“父亲,您的意思是……杨华他可能没死,流落到了那里?”
“这只是一种推测,可能性依旧渺茫。”廖不同没有给他不切实际的幻想,“你要清楚,他伤势极重,道基尽毁,从那么高的地方坠落……生存的希望,微乎其微。那处痕迹,也可能只是巧合,或是其他修士路过所致。”
他看着廖凡眼中交织的希望与绝望,语气放缓,带着一丝引导:“不过,修仙之路,逆天而行,总会有一线难以预料的变数。杨华小友能得轩辕剑认主,身负那传说中的混沌道胎,或许……他真的能创造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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