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空如退妖的“神话”,仅仅维持了不到三日,便如同阳光下的泡沫般,骤然破裂。
就在第三日的清晨,又有早起的村民,在景城南畔的官道上,亲眼目睹了那丈高怪物、长鬃飘飘的身影,依旧是风驰电掣般往东奔向石人洼!消息传回,刚松了一口气的乡邻们,心又重新提到了嗓子眼,恐慌的情绪甚至比之前更甚——连董空如那样的凶人都没能真正制服它,这石马妖的道行该有多深?
沈仲书家中,气氛再次变得凝重。晚饭时分,沈仲书放下碗筷,眉头紧锁,对儿子沈文秀说道:“文秀,看来事情绝非我们想的那么简单。董空如那套蛮横法子,不过是暂时起了点作用,并未根除祸患。这怪物屡次出现,皆与石人洼有关,其中必有蹊跷。你心思缜密,又识文断字,不如明日再去石人洼仔细勘查一番,或许能发现些董空如那等粗疏之人未能留意到的线索。”
沈文秀早已有此意,闻言立刻点头应道:“父亲所言极是。孩儿也觉此事古怪。那怪物若真是精怪,为何只在特定时辰、特定路段出现?又为何每次都精准地奔向石人洼?这更像是一种……某种规律,而非随心所欲的妖物行径。父亲放心,明日我定当仔细探查,务必找出些端倪。”
柳氏在一旁听着,面露忧色,想要劝阻,但见丈夫儿子态度坚决,深知此事不解决,全家乃至全村都难以安心,最终也只是轻声叮嘱道:“秀儿,千万小心,只在外面看看就好,莫要深入险地。”
次日凌晨,寅时刚过,沈文秀便已起身。他没有惊动家人,揣了两块母亲做的干粮,带上一支小巧的狼毫笔、一截墨锭和几张裁好的宣纸,又拎了一根结实的木棍用以拨草探路,悄无声息地出了门。
此时天色未明,四野寂静。他没有直接去石人洼,而是先来到了父亲最初目击怪物的南畔官道那段。他选择了一处地势稍高、视野相对开阔且草丛茂密可以藏身的地方,静静地潜伏下来,睁大眼睛,紧盯着怪物往常出现的东方。
时间一点点过去,东方的天际渐渐由墨蓝变为鱼肚白,继而染上淡淡的霞彩。果然,如同前几次一样,田野间开始升腾起薄薄的晨雾。就在这雾气弥漫、光线暧昧的时刻,那熟悉的异象再次出现了!
只见远处雾气之中,那丈许高的黑影倏然显现,长鬃剧烈飘舞,以一种超越常理的速度,沿着官道边缘,疾奔向东!这一次,沈文秀距离更近,看得更为真切。那物的轮廓,确实极似一匹奔马,雄骏异常,但其奔跑的姿态却十分诡异,仿佛并非依靠四肢踏地奔跑,而是……而是在雾气上飘行!而且,始终看不清它的具体细节,如同一个巨大的、流动的剪影。
怪物瞬息远去,没入雾中。沈文秀强压下心中的震撼,立刻从藏身处跃出,沿着官道,快步向石人洼方向追去。他一边走,一边仔细观察着地面和道路两旁的痕迹,试图找到怪物留下的脚印或其他蛛丝马迹。然而,官道路面坚硬,两旁或是杂草,或是田地,根本找不到任何类似巨大马蹄印的痕迹。
带着满腹疑云,沈文秀来到了石人洼。此时旭日东升,晨雾散尽,阳光照亮了这片荒凉之地。只见洼地之中,荒草蔓生,高可及腰,几尊残破的石像散落其间:有断了手臂的石人,有没了脑袋的石羊,还有那尊最为显眼的、如今已找回头部并重新安放好的石马(这是后话,但探查时头部尚未找回),以及一些说不清是何种石兽的残肢断臂。一块断裂的巨大石碑半埋在土里,上面的字迹大多已被风雨侵蚀得模糊难辨,唯有边缘一个残存的“冯”字,还依稀可辨,昭示着此地与那位长乐老的关联。
沈文秀没有像寻常人那样走马观花,而是深吸一口气,开始了极其细致的地毯式搜索。他手持木棍,小心翼翼地拨开一丛丛荒草,不放过任何一寸土地,任何一块石头。他检查了每一尊残存石像的基座、背后,试图找到刻字或特殊的符号。
时间就在这专注的搜寻中悄然流逝。日上三竿,他已是大汗淋漓,衣衫也被草叶上的露水打湿,却仍一无所获。就在他几乎要放弃,准备歇息片刻时,木棍拨开一丛茂密的蒿草,在那一尊面向东方的石人像的底座背面,他发现了一块与周围泥土颜色略有差异、似乎被移动过的石板。
他心中一动,蹲下身,用力将那块尺许见方的石板撬开。石板之下,并非泥土,而是一个浅浅的凹槽,槽内赫然平放着一块保存完好的青黑色石板,上面刻着几行清晰的隶书小字!
沈文秀心中一喜,连忙拂去石板上的浮土,仔细辨认起来。只见上面写道:
“余乃冯道,葬于此地,不求显达,但求安宁。石马为卫,护吾墓茔。若遇异事,妖氛扰境,可寻夫人庄柳氏后人,依礼告之,或可解厄。”
字迹古朴苍劲,虽历经风雨,却依然清晰。沈文秀反复读了几遍,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这铭文不仅直接证实了此地便是冯道墓所在,点明了“石马”是其守护,更关键的是,它指明了解决“异事”(显然就是指当前的石马妖事件)的关键——夫人庄的柳氏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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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母亲,正是夫人庄柳家的女儿!难道这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他不敢怠慢,立刻取出纸笔,将石板上的文字原原本本、一笔一划地拓印、抄录下来。做完这一切,他将石板小心翼翼放回原处,掩盖好痕迹,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然后,他怀揣着这张可能关系重大的抄录纸张,快步离开了石人洼,返回家中。
到家之后,沈文秀顾不上歇息,立刻将父亲请到内室,关上门窗,将今日所见尤其是那石板铭文之事,一五一十地告知。沈仲书听完儿子的叙述,又仔细看了那抄录的文字,脸上的表情由惊讶变为凝重,又由凝重变为恍然。
“夫人庄柳氏后人……你母亲……”沈仲书喃喃自语,随即猛地站起身,“走,去问你母亲!”
夫妻二人来到老母亲房中,沈仲书将事情缘由缓缓道来,沈文秀则呈上那抄录的纸张。老母亲听完看完,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追忆的光芒,她沉思了良久,才缓缓开口道:“这事……我好像有点印象。小时候,听我外婆,也就是文秀的太外婆提起过,说我们柳家祖上,好像确实和那位做过大官的冯相国有些姻亲关系,是冯相国夫人的娘家那一支。后来不知怎的家道中落了,才从别处迁到了夫人庄定居。外婆还说,冯相国的坟茔确有石人石马守护,就在石人洼那片,具体位置却没人说得清,年深日久,也就没人当真了……”
此言一出,沈仲书父子对视一眼,心中再无怀疑。那石板铭文所言非虚!沈家,竟然真的与数百年前的一代名臣有着如此微妙的关联!
“如此说来,那石马屡次出现,并非无故作祟,而是冯相国墓穴有了变故,石马守护灵在示警?”沈仲书推测道。
沈文秀点头道:“极有可能!父亲,当务之急,是立刻将此事告知里正,组织人手,仔细探查石人洼,尤其是冯相国的墓穴所在!若真是墓穴被扰,我们身为柳氏后人,又有铭文指引,于情于理,都该出面,助冯相国重整安宁!”
调查的方向,至此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从最初的对“精怪”的恐惧与驱逐,转向了对先人墓穴的探查与守护。一场由怪谈引发的行动,开始触及历史与家族责任的深层内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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