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彻底瘫软在冰冷的苔藓垫上,如同砧板上濒死的鱼,连抽搐的力气都已耗尽。
他的命运,已完全系于那庞大掠食者及其幼崽们瞬息万变的兴致之上。
死亡,不过是对方一个厌倦的念头。
沉重的黑暗从意识深处汹涌袭来。
上眼皮仿佛坠着千钧山峦,每一次试图掀开的努力都徒劳无功。
身体里最后一点支撑生命的热量似乎也被巢穴的极寒抽走,疲惫如同冰冷的铅水灌满了四肢百骸。
终于,那沉重的眼皮彻底合拢,将他拖入了无边的昏沉之中。
然而,对于那几只灰白色的巨兽幼崽而言,“玩具”的静止并不意味着游戏的结束。
它们发出不满的、带着奶音的咕噜声,粗壮的爪子毫不留情地踢蹬着陆昭毫无反应的身体。
他被拨弄得在苔藓上翻滚、滑动,像一块没有生命的破布,在幼崽们简单粗暴的“脚球”游戏中充当着唯一的球体。
每一次撞击都带来沉闷的声响,撞击着他体内可能还未完全碎裂的骨头。
巨鸟则如同冰冷的雕像,静静矗立在巢穴边缘的阴影里。
它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巢穴内部和外面的风雪,确保没有真正的威胁靠近,对幼崽们近乎残忍的玩耍漠不关心。
在它眼中,这或许只是幼崽们学习捕猎本能的一部分。
时间在这片永恒的极寒中失去了意义,只有风雪的呼啸和幼崽们偶尔的咕噜声作为背景。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深入骨髓的寒冷和无处不在的钝痛,如同冰冷的钢针,刺穿了陆昭昏迷的屏障。
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掀开了眼皮。
眼前,是绝对的、吞噬一切的漆黑。
没有一丝光,没有轮廓,没有远近。
仿佛置身于墨汁凝固的深渊,连“伸手不见五指”都不足以形容这纯粹的虚无。
他下意识地想抬手,却发现自己被某种坚韧而富有弹性的东西紧紧包裹、挤压着。
不是绳索,更像是……被塞进了一个极其狭窄、充满杂物的夹缝里。
恐慌瞬间攫住了心脏!
难道……难道自己已经被吞噬了?
在昏迷中被幼鸟当成了食物塞进了某个角落?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屏住呼吸,用尽仅存的一丝力气,极其缓慢、极其小心地活动手指,开始探索这禁锢他的黑暗空间。
指尖首先触碰到的是粗糙、带着深深纹理的表面,冰冷而坚硬——是某种巨大无比的树枝,或者说是构成这恐怖鸟巢的巨型“梁柱”。
紧接着,他摸到了大片大片的、带着细小锯齿边缘的物体,触感类似皮革,却又有植物的脉络——是某种巨型的、早已枯萎的叶片。
在这些东西下面和缝隙间,还填充着厚厚一层异常柔软、浓密的东西,带着浓重的、属于野兽的腥臊气息——是某种大型生物脱落的皮毛,被巨鸟收集来铺巢保暖。
一点一点,通过触觉在脑中艰难地拼凑着信息。
他并非在什么怪物的消化道里,而是……掉进了鸟巢底部某个由巨大树枝、枯叶和皮毛堆积而成的缝隙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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