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低头,看着手中那截毫无生机的枯枝,低声道:“这‘烬余之根’指向的是弟子的生机,亦是弟子的劫。这劫,弟子想自己……去渡。”
最后几个字,轻飘飘的,却带着千钧的分量,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秦烈张了张嘴,看着陆昭那平静却无比执拗的眼神,满肚子的话堵在喉咙里,最终只化作一声重重的闷哼,扭过头去,一拳砸在旁边的石墩上,石屑纷飞。
柳烟儿紧抿着红唇,秀眉锁得更深。
她看着陆昭,又看看师父,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袖中的手指飞快地捻动着,似乎在计算着什么丹药的配伍。
墨尘闭着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睁开,那古井无波的眼眸深处,似乎有极其复杂的符文一闪而逝。
他深深地看了陆昭一眼,那目光仿佛穿透了他的身体,看到了他体内那沉寂如冰的人魂。
随即,他再次缓缓阖上双眼,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只是那抱在胸前的双臂,似乎比之前更紧了些。
于红梅的眼圈微微泛红,她看着陆昭挺直却显得异常单薄的背影,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无声地向前挪了半步,离他更近了些,像是要用自己并不高大的身躯,为他挡住一丝无形的风霜。
师父沉默着。
他脸上的欣慰之色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审视。
他凝视着陆昭,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庭院里的风似乎都停滞了,只有那截焦黑的“烬余之根”在陆昭手中,散发着一种死寂的、令人心悸的气息。
良久。
一声悠长的叹息从师父口中溢出,仿佛带着千年的沧桑。
“痴儿……”他缓缓吐出两个字,声音里听不出是责备还是赞许,亦或兼而有之。
他袍袖无风自动,一股无形的气机再次流转,却不是针对任何人。
只见他右手食指凌空一点,一道凝练如实质的淡金色光芒倏然射出,快如闪电,瞬间没入陆昭眉心!
陆昭浑身一震,只觉得一股温润而浩瀚的力量涌入识海,迅速化作一个极其繁复玄奥的金色符文印记,深深烙印其中。
这印记散发着一种堂皇正大、庇护安宁的气息,虽不显露于外,却让他因魂魄残缺而时刻萦绕的虚弱感和隐隐的寒意,被驱散了不少。
“此乃‘蕴神护灵印’。”师父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显然这印记耗费不小,“可暂时稳固你灵台,蕴养你残魂,保你神志清明,免受寻常邪祟侵扰,亦可抵御部分路途中的阴寒煞气。时效……约莫一月。一月之内,若寻不到引子,此印消散,你魂魄离体之危,将十倍于前。”
他没有说同意,也没有说反对,但这道印记,已然是一种无声的应允,也是一种沉重的鞭策。
“谢师父!”陆昭感受到识海中那稳固的力量,心头一暖,再次深深拜下。
师父的目光转向其他弟子,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陆昭心意已决,此乃他道心之择。尔等,不得暗中跟随,更不得以任何方式强行干涉!”
秦烈猛地抬头,一脸不甘:“师父!”
“嗯?”师父目光如电,扫了过来。
秦烈接触到师父那深不见底的目光,如同被一盆冰水浇下,满心的焦躁和不甘瞬间被压了下去,只能颓然低头:“……弟子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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