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看着寒畅拍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那力道带着安抚,也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他心底的不安并未因对方的笑容而平息,反而更甚。
炼气一重?这层伪装在青颜丹的光芒下显得如此脆弱可笑,却又成了他此刻唯一的保护色。
对方显然将希望全部寄托在他那“高超”的炼丹技艺上了。
“寒畅兄如此信任,陆某定当尽力。”陆昭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复杂,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虚弱与诚恳,“只是不知贵师伤势具体如何?所需丹药又是哪一味?陆某也好心中有数,看看是否……力有未逮。”
他必须掌握更多信息,才能判断这趟浑水的深浅,以及自己脱身的可能。
寒畅脸上的笑容微敛,似乎斟酌着措辞:“家师所中之毒,颇为奇特阴狠,名为‘蚀骨幽兰’。此毒深入骨髓,侵蚀本源,寻常解毒丹药根本无效,反而可能激发毒性。宗门典籍记载,唯有一种名为‘九转回阳丹’的四阶丹药,方能彻底拔除毒性,固本培元。”
“四阶丹药?!”陆昭失声惊呼,脸上血色瞬间褪尽,这次倒有几分真实。
他猛地咳嗽起来,牵动了尚未痊愈的伤口,痛得额角渗出冷汗。
“寒畅兄……你……莫不是在说笑?我只是个侥幸炼成三阶青颜丹的炼气小修,如何能炼制四阶灵丹?这……这无异于痴人说梦啊!”他语气急促,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惶恐,试图用最直观的震惊来打消对方这不切实际的期望。
寒畅的目光紧紧锁住陆昭,观察着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陆昭的反应在意料之中,却又让他心底那丝微弱的希望之火并未完全熄灭。
能炼出青颜丹的人,岂能以常理度之?
“陆兄弟勿急,”寒畅的声音放得更缓,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力,“我们自然知道四阶丹药的炼制难度,非筑基大能或丹道宗师不可为。但,青颜丹的炼制难度,在某些方面,甚至超越了部分四阶丹药,尤其是它对火候掌控和神识微操的要求,近乎苛刻。你能炼成它,本身就证明了你在丹道上的天赋异禀,拥有着超越境界的潜力。”
他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眼神变得无比认真:“我们并非强人所难,要你现在就炼制四阶丹药。而是希望,你能凭借这份对丹道的深刻理解和独特天赋,去尝试解读‘九转回阳丹’的丹方,找出其中可能的替代之法,或者……至少延缓家师毒性的蔓延,为我们争取更多寻找真正宗师的时间!宗门上下,遍寻名医丹师,对‘蚀骨幽兰’皆是束手无策,唯有青颜丹所展现的炼丹技艺,让我们看到了一线生机!陆兄弟,你就是我们最后、也是唯一的希望了!”
最后几句话,寒畅说得斩钉截铁,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沉重。
他眼中的温和彻底褪去,只剩下灼热的期盼和不容拒绝的恳求,甚至隐隐透出一丝绝望中的疯狂。
房间内再次陷入死寂,只有陆昭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他感觉寒畅的目光像实质的绳索,将他牢牢捆缚。
对方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他不是被请去炼丹的,他是被当作唯一的救命稻草抓住的,拒绝?
对方付出了救命的代价,暴露了组织的存在和目的,甚至可能冒着被更高层责罚的风险救下他……此刻若拒绝,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陆昭毫不怀疑,一旦他表现出毫无价值或拒不合作,眼前这个看似温和的寒畅,会瞬间变成最冷酷的杀手。
那瓶青颜丹,既是他的价值证明,也是悬在他头顶的利剑。
冷汗浸湿了陆昭的后背,他缓缓抬起头,迎上寒畅那几乎要将他洞穿的目光,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喉咙干涩得发痛。
“寒畅兄……言重了。”陆昭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认命般的疲惫,“救命之恩,陆某铭记。贵师伤势,陆某……尽力而为。”
他刻意强调了“尽力”二字,留下余地,“只是……九转回阳丹的丹方,陆某从未见过,更遑论解读。一切,只能到了贵师面前,见机行事了。”他必须争取时间,也必须亲眼看到那位“师父”的情况,才能做出下一步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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