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粘稠的,温暖的,带着铁锈般甜腥气的黑暗。
意识像断线的风筝,在虚无中飘荡,时而清晰,时而模糊。胸口那撕裂般的剧痛是唯一的锚点,将他残存的生命力牢牢钉在这具正在迅速冷却的躯壳上。
他听到李雯绝望的哭喊,声音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扭曲而遥远。听到杨顾山那冷静到残酷的吩咐,听到沉重的脚步声和金属大门合拢时发出的、如同墓穴封土般的最终声响。
然后,一切归于死寂。
只有自己越来越微弱的心跳,和血液汩汩流出身体的声音。
结束了。
父亲、苏晚、王海叔、李文、张浩……还有那么多他不知道名字的亡魂……他们的仇,终究还是没能得报。真相被再次掩埋,恶魔依旧披着光鲜的外衣,行走在阳光之下。
不甘心……
真的好不甘心……
意识的光亮如同风中残烛,摇曳着,缩小着,即将彻底熄灭。
就在这弥留之际,一点极其微弱的、冰凉的触感,从他紧握的左手掌心传来。
是那枚硬币。
那枚染血的、刻着W7标记的、曾指引他、也曾带来危险的硬币。
它不知何时,又被他无意识地紧紧攥在了手里。此刻,那冰冷的金属似乎与他正在流失的体温形成了诡异的对比。
硬币……苏晚……
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暴雨之夜,殡仪馆门口,苏晚苍白如纸的脸,和那双空洞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复杂难言的情绪。
她递出硬币时,那微不可闻的、仿佛用尽最后力气的声音,再次穿透了时间的屏障,在他即将沉寂的脑海中响起:
“谢谢……你还记得……我……喜欢……”
当时,他以为她说的是喜欢糖醋里脊,喜欢百香果双响炮。
但现在,在这生与死的边界,这句话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混沌的思绪!
她喜欢的……不是那些外卖!
是这枚硬币!
很多年前,他们还在高中的时候,有一次放学,路过一个慈善募捐箱。苏晚掏遍了口袋,只找到一枚这样的一元硬币,她小心翼翼地投了进去,然后看着募捐箱,脸上带着一种纯净而满足的笑容,对他说:“虽然很少,但希望能帮到需要的人。我特别喜欢这种……能带来一点点希望的感觉。”
她喜欢的,是这枚硬币所代表的,微不足道却纯粹的善意和希望!
她在那绝境中,将这枚承载着特殊记忆的硬币给他,不仅仅是为了指引W7仓库!她是想告诉他,即使在最黑暗的时刻,也不要放弃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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