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后,孩子被保姆带去洗澡睡觉。宽敞的主卧室里,只剩下陆允城和沈薇。空气中有一种熟悉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陆允城靠在床头,拿着平板电脑浏览财经新闻,这是他在这个“家”里最常有的状态,用工作筑起一道无形的墙。
沈薇洗漱完毕,换上了一条质地柔软的丝质睡裙。她走到床边,没有像往常一样安静地睡到另一侧,而是犹豫了一下,在陆允城身边坐下。灯光下,她保养得宜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期待。
“允城,”她轻声开口,手指无意识地绞着睡裙的带子,“我们……我们再要个孩子吧?宝宝一个人太孤单了,他总说想要个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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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她鼓足勇气才说出口的话。孩子,或许是维系这个摇摇欲坠的家庭最有力的纽带。
她也渴望通过一个新的生命,来找回夫妻之间早已消失的亲密感,证明自己在这个家、在这个男人心里,还有一席之地。
陆允城划动屏幕的手指顿住了。他抬起头,看向沈薇。灯光下,她依然温婉端庄,是个无可挑剔的妻子和母亲。但不知为何,此刻她的主动,却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压力和烦躁。
他几乎是想也没想,就习惯性地皱起了眉,语气带着疏离和敷衍:“怎么突然想起这个?现在公司正在扩张的关键期,我忙得焦头烂额,哪有精力再要一个孩子?再说,有一个还不够你操心的吗?”
沈薇的眼眸瞬间黯淡下去,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她试图争取:“可是……我们可以请更多人帮忙的。而且,有个女儿多好,你不是很喜欢女……”
“不行。”陆允城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甚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尖锐。他放下平板,揉了揉眉心,像是疲惫不堪,“这件事以后再说吧,我现在没心思想这些。”
为什么不行?
一个清晰的画面不受控制地闯入陆允城的脑海——是苏挽月某次窝在他怀里,看着电视剧里可爱的小女孩,一脸憧憬又孩子气地说:“允城,如果我们以后结婚了,也生个女儿好不好?要像小天使一样!”但随即她又自己摇摇头,皱着小鼻子撒娇,“哎呀不行不行,我还是个小姑娘呢,才不要生小孩,你要一直把我当女儿宠才行!”
那时他觉得她娇憨可爱,笑着吻她,满口答应。
而此刻,这个回忆却成了他拒绝沈薇最有力的理由。
他无法想象,如果沈薇真的生下一个女儿,那个远在公寓里、被他当作“小姑娘”宠着的苏挽月,会是什么反应?她那样依赖他,那样缺乏安全感,如果知道他和其他女人有了孩子,尤其是一个她曾经幻想过的“女儿”,她那双清澈的眼睛里,会流露出多么心碎的绝望?她一定会哭得喘不过气来,会觉得被他抛弃了。
光是想到那个画面,他就觉得心脏一阵抽搐般的难受。他舍不得让她哭,一丝一毫的委屈都舍不得。
这种对情人心疼到骨子里的保护欲,压倒了对妻子本就稀薄的愧疚和对家庭的责任感。
沈薇看着丈夫毫不犹豫的拒绝和眉宇间那毫不掩饰的不耐烦,所有鼓起勇气说出口的话,都化作了冰冷的尴尬和屈辱。
她默默躺到床的另一侧,背对着他,眼泪无声地滑落,浸湿了枕头。
她不再追问,只是陷入了深深的内耗和自我怀疑:他是真的太忙,还是……单纯地不想碰我?是我已经没有魅力了吗?还是他外面……
她不敢再想下去,只能将所有的苦涩和猜疑咽回肚子里,独自消化这漫漫长夜的冰冷。
曾经那个许诺给她一生幸福的男人,如今连一个拥抱都成了奢望,甚至连再拥有一个共同的孩子,都被他视为负担。
而另一边,陆允城关闭了床头灯,在黑暗中睁着眼。他对身边妻子的眼泪毫无察觉,满脑子想的,都是明天回去,该怎么哄他那个敏感又娇气的小月儿开心,要不要再给她带件新到的限量版首饰,让她忘了可能存在的、莫须有的小情绪。
同一个夜晚,两个女人,两种截然不同的悲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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