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与孙思邈正欲离开清晖园,孙思邈依旧沉浸在对微观世界的震撼与遐想之中,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整理思绪,记录下那惊鸿一瞥带来的无数医学猜想。而李世民则盘算着如何督促将作监尽快将显微镜实物制作出来。
就在这时,林昊却上前一步,轻轻拦了一下李世民,低声道:“陛下,请留步。臣另有要事,需单独向陛下禀奏。”
李世民脚步一顿,看到林昊眼中那不同于往常的凝重神色,心知必有比显微镜更为紧要之事。他点了点头,对孙思邈温言道:“孙老先生且先回太医院,显微镜一事,朕会亲自督办,一有进展,立刻告知先生。”
孙思邈此刻心神大半都在那神奇的“显微之镜”上,也未多想,躬身告退,揣着满心的激动与思考匆匆离去。
待孙思邈走后,林昊引着李世民回到了清晖园的书房内,并示意内侍于门外守候,不得让任何人靠近。
书房内只剩下君臣二人,气氛顿时变得有些肃杀。林昊走到书案前,从一个不起眼的木盒中,取出了那张他刚刚完善好的、墨迹犹未全干的火炮设计图。
他将图纸双手呈到李世民面前,声音低沉而无比郑重:“陛下,此物名为‘火炮’,乃是臣依据后世所知,绘制的又一种军国利器。其威力……远非目前正在研制的燧发枪与震天雷可比,堪称战场之雄,破城之锤!”
李世民神色一凛,接过图纸,目光立刻被那结构复杂、透着森然杀气的图形所吸引。那粗壮的炮管,厚重的炮壁,以及图纸上标注的各种尺寸、角度,无不显示这是一种前所未见的重型武器。
“火炮?”李世民仔细端详着,他虽然一时无法完全理解其运作原理,但凭借其军事家的直觉,能感受到这器物蕴含的毁灭性力量。“先生请细言之。”
林昊指着图纸,详细解释道:“陛下,此物原理与震天雷相似,皆是以火药剧烈燃烧产生巨大气力。然其不同在于,它将这气力集中于坚固的金属炮管之内,推动一枚沉重的弹丸,以无可匹敌之势发射出去。其射程可达数里之遥,弹丸所至,可摧垮城墙,可粉碎军阵,可击沉舟舰!”
他着重强调:“制作此物,最关键者,便是这炮管!必须使用最上乘的青铜,或者以极高技艺浇铸而成的精铁,务求质地均匀,坚韧无比,绝不可有丝毫砂眼、气泡或薄弱之处!否则,火药一点,非但不能杀敌,反而会自爆伤及己身,酿成大祸!此中数据,臣已在图纸上详细标注,请陛下务必令工匠严格遵循,万万不可为了求快而有任何差错!此物之秘,亦需严加保守,绝不可外泄!”
李世民听着林昊的讲解,看着图纸上那狰狞的炮口,仿佛已经听到了它咆哮时震耳欲聋的轰鸣,看到了它发射时地动山摇的威势。他的心潮不禁随之澎湃,若能掌握此等利器,大唐军威将震慑寰宇,何愁边患不定,内乱不平?
然而,林昊的话还未说完。他又从盒底取出了另一张图纸,上面画的是一种造型奇特的圆柱状物体。
“陛下,火炮之威,不仅在于发射实心弹丸摧毁坚固目标,更在于其弹药之变化多端。”林昊将这张新图纸也铺开,指着那奇特的弹体说道,“此乃臣设计的一种专用于对付密集阵型之敌的弹药,可称之为‘霰弹’。”
他详细描述其结构与原理:“陛下请看,此弹体呈圆柱形,但其头部设计与寻常弹丸不同。弹体内部为中空,可以填满细小的铁珠、铁钉、乃至碎铁片。弹体四周,臣设计有预先刻划好的槽线。”
林昊的声音带着一种冷静到近乎残酷的剖析:“当此弹被火炮内的燃气猛烈推出炮口,高速飞行之时,由于空气的巨大阻力,弹体会沿着这些预先刻好的槽线……瞬间解体、碎裂!”
他抬起头,目光直视李世民,一字一句地描绘出那可怕的场景:“就在弹体解体的那一刻,其内部填装的、数以百计甚至千计的铁珠、铁钉,将会以火炮赋予的极高初速,如同暴雨梨花,向着炮弹飞行的前方扇形区域,疯狂地喷射、散射开来!”
“陛下可以想象,”林昊的声音仿佛带着寒意,“当敌军密集的步兵方阵,或者冲锋的骑兵集群,迎面撞上这样一片由无数致命铁器组成的金属风暴……那将是一副何等景象?人马俱碎,尸横遍野!一发如此霰弹,足以在瞬间清扫出一大片死亡地带,对其覆盖范围内的所有生灵,造成毁灭性的、无差别的恐怖杀伤!”
随着林昊的描述,一幅血腥而高效的屠杀画面,不由自主地在李世民的脑海中形成、放大!他仿佛看到了在震耳欲聋的炮响之后,一片黑压压的金属狂潮呼啸而过,原本严整的敌军队列如同被无形的巨镰收割般成片倒下,惨叫声被金属撕裂空气的尖啸所淹没……那不再是战斗,那是一场单方面的、高效的屠戮!
即便是李世民这样身经百战、见惯了尸山血海的马上帝王,在脑海中清晰化这“霰弹”的威力之后,也不由得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遍体生寒!手心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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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武器的杀伤方式,太过霸道,太过惨烈!简直不忍直视!
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下心中的悸动,再次看向那两张图纸时,眼神已经完全不同。那不再是好奇与兴奋,而是充满了无比的凝重与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
“朕……明白了。”李世民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小心翼翼地将两张图纸卷起,紧紧握在手中,如同握着帝国的命运与无数未来的生命,“先生放心,此物之研制,朕会亲自掌控,选用最可靠之工匠,使用最佳之材料,绝不容半点疏漏!其机密,将仅次于……先生之来历!”
他知道,林昊这次交给他的,不仅仅是两件武器,更是足以改变战争规则,甚至影响国运的“禁忌”之力。如何使用这股力量,将是对他这位帝王智慧与仁心的终极考验。
带着沉重而又无比坚定的心情,李世民离开了清晖园。他手中的图纸,仿佛有千钧之重。而大唐的军事变革,也因这“火炮”与“霰弹”的蓝图,踏入了一个更加深邃、也更加危险的未知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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