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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残躯归岸凡心如晦（第1页）

黎明的微光，如同，被稀释了的墨汁，艰难地，穿透着南方海滨城市特有的、那层湿热而粘稠的雾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混杂着海腥、鱼露、以及各种不知名香料的复杂味道，钻入鼻腔，带来一种，既陌生，又充满了顽强生命力的异样感觉。

林轩，如同一个，刚刚经历了一场漫长酷刑的囚徒，每向前挪动一步，都像是，在刀山火海中跋涉。

后背脊椎的裂痕，如同，恶魔在他骨骼上留下的狞笑，每一次重心转换，每一次肌肉牵扯，都会带来一阵阵，足以让普通人当场崩溃的剧痛。他只能，死死地咬着牙关，将那份痛苦，硬生生地，咽回肚子里，化作，额角，那不断渗出的冷汗。

双眼，更是如同，蒙上了一层永远也擦不干净的油污，看什么都带着一层模糊的血色光晕，还伴随着阵阵令人烦躁的酸涩感。曾经那双足以洞悉万物、勘破虚妄的“神瞳”，此刻，只剩下，比普通人，还要差上几分的……残破视力。

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虚弱，已经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极限。仿佛，只需要一阵，稍微强劲些的海风，就能将他这具，早已千疮百孔的躯壳，彻底吹散。

“慢点……靠着我……”

清禾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与担忧，在他耳边响起。

她，同样狼狈不堪。那身早已看不出本来颜色的黑色劲装，沾满了泥土、油污，甚至还有……干涸的血迹。左肩的脱臼，只是被她用布条，极其简陋地固定着，每一次动作，都会让她那张苍白的脸，微微抽搐。

但，她，依旧，用自己那相对完好的右臂，死死地，搀扶着林轩，将他大半的重量，都承担在了自己那，看似柔弱，实则，充满了惊人韧性的肩膀之上。

两人，如同，两只，从末日废墟中爬出的幸存者，相互支撑着，一步一步地，极其艰难地，向着这座，完全陌生的海滨小城深处，挪动着。

他们，甚至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只知道，那个救了他们的老渔民说，这里是……潮汕。

一个，林轩，在他的“梦”里，从未听说过的名字。

街道两旁，是典型的南方骑楼建筑，斑驳的墙壁上，爬满了绿色的藤蔓，阳台上，晾晒着五颜六色的衣物。早起的小贩，已经开始，在街边摆摊，叫卖着各种，散发着热气与香味的早点——肠粉，粿条，鱼丸……

浓郁的，充满了生活气息的人间烟火，扑面而来。

但这，却让林轩，感到了一种，更加深沉的……格格不入。

他，像一个，突然闯入了别人家宴会的……局外人。

茫然，无措。

也，无比的……孤独。

“先……找个地方落脚。”清禾的声音，将他从那片混沌的思绪中拉回，“然后……想办法……弄点钱……”

钱。

这个，曾经，在他眼中，如同粪土般的字眼，此刻，却成了，压在他们心头的一座大山。

清禾身上，仅存的那点港币，早已，在那家小旅馆，耗尽。他们现在，身无分文。

更糟糕的是，他们，没有任何身份证明。

在这座，秩序井然的现代城市里，没有身份，就意味着……寸步难行。

两人，如同，两只，过街的老鼠般，下意识地，避开了那些，人流密集的区域，专挑那些，偏僻、狭窄的小巷穿行。

最终，在，一个，看起来，极其破败、仿佛随时都会倒塌的旧城区角落里，他们，看到了一家，挂着“平安旅社”招牌的、只有两层楼高的小旅馆。

旅馆的门脸，很小，很旧。玻璃门上，甚至还贴着，早已褪色的“住宿20元”的字样。

“这里……应该……便宜……”清禾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

林轩，没有说话。他知道，他们，别无选择。

两人，相互搀扶着，走进了那间，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廉价烟草与霉变味道的小旅馆大厅。

柜台后面，坐着一个，正在打瞌睡的、穿着跨栏背心的胖老板。

“住店啊？”胖老板被惊醒，睡眼惺忪地抬起头，当看到两人那，如同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狼狈模样时，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嫌弃与警惕，“身份证，拿出来看看。”

清禾的心，猛地一沉。

林轩，却在她开口之前，抢先一步，极其艰难地，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张，早已被海水浸泡得，有些发皱的……百元大钞。——这是，他，从“下山虎”尸体上，摸出来的，唯一值钱的东西。

他，将钱，放在了柜台上，声音，沙哑，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

“老板，行个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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