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的第一场雨来得猝不及防,清晨还透着几分燥热的空气,被细密的雨丝冲刷得沁凉。镇国公府门前的青石路上,几名仆役正冒雨搬运着木箱,箱中装满了浆洗干净的旧衣物与晾晒干燥的杂粮。沈清辞身着一袭素色布裙,裙摆被雨水打湿了边角也浑然不觉,她亲自掀开一只木箱,指尖抚过叠得整齐的粗布衣裳,眼中满是柔和:“这些衣物都要仔细检查,若是有破损的地方,记得让针线房补好再送出去。”
“是,小姐。”管家躬身应下,看着眼前这位褪去华服、与仆役一同忙碌的嫡小姐,心中满是敬佩。从前的沈清辞虽温婉,却总带着几分嫡女的疏离,如今她眼底的寒冰化作暖意,连带着整个国公府都多了几分人情味。
晚翠撑着一把油纸伞快步走来,将伞稳稳挡在沈清辞头顶:“小姐,雨越下越大了,您身子要紧,还是先回府中避雨吧,这里有管家和仆役们盯着就好。”
沈清辞摇了摇头,目光望向街角——那里停着几辆马车,车厢上贴着“镇国公府赈灾”的红字,车夫正披着蓑衣检查车轮。“今日要将这些衣物粮食送到城西的贫民区,若是耽误了时辰,百姓们怕是要挨冻挨饿。”她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方帕子,轻轻擦去溅在木箱上的泥点,“前世我被困冷宫时,曾见贫民区的孩子在寒冬里光着脚乞讨,那时我才知道,寻常百姓的日子竟如此艰难。如今我有能力帮他们,怎可因这点雨水就退缩?”
晚翠闻言,心中泛起一阵酸涩。她虽不知小姐口中“前世”的细节,却能感受到那份深入骨髓的悔恨与愧疚,当下不再劝阻,只将伞又往沈清辞那边倾斜了几分:“那小姐也得顾着自己,若是淋了雨生了病,反而会耽误后续的事。”
沈清辞微微一笑,接过晚翠递来的蓑衣披上,转身登上了最前面的一辆马车。车厢内铺着厚厚的棉垫,暖玉被她放在膝头,温润的光泽透过衣料隐隐透出,驱散了雨水带来的凉意。马车缓缓驶动,车轮碾过积水的路面,溅起细碎的水花,沈清辞掀开车帘一角,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沿街的商铺大多紧闭着门,偶尔有行人匆匆走过,皆是面带愁容。
“近来京郊洪涝,不少百姓流离失所,涌入城中的灾民也越来越多了。”晚翠在一旁轻声说道,“昨日我去采买时,见城西的破庙里挤满了人,孩子们饿得直哭,真是可怜。”
沈清辞的心猛地一紧。前世京郊洪涝时,太子萧景渊以赈灾为名克扣粮款,导致灾民饿死无数,而父亲因直言进谏,反被太子诬陷通敌叛国,这便是家族覆灭的开端。如今她重生归来,不仅要阻止太子的阴谋,更要护住这些无辜的百姓。“除了衣物粮食,我们还要在城中多设几处粥棚,每日供应热粥和馒头,另外再请几位郎中,为患病的灾民诊治。”她语气坚定,指尖轻轻摩挲着暖玉,“这些事都要尽快落实,绝不能拖延。”
马车行至城西贫民区时,雨势渐渐小了。这里的房屋多是低矮的土坯房,院墙斑驳,屋顶甚至有不少破洞,雨水正顺着破洞往下滴落。沈清辞刚走下马车,便有几位年迈的妇人拄着拐杖围了上来,她们衣衫褴褛,头发花白,眼中却满是期待:“这位小姐,您是来送粮食的吗?”
沈清辞连忙点头,示意仆役打开木箱:“各位乡亲,这些衣物和粮食是我镇国公府特意为大家准备的,大家排队领取,每人都有份。”
妇人们闻言,激动得连连道谢。很快,消息便传遍了贫民区,越来越多的百姓围了过来,大家自觉地排起长队,没有丝毫争抢。沈清辞站在木箱旁,亲手将衣物和粮食递到百姓手中,当她看到一个瘦得皮包骨头的小男孩接过馒头,狼吞虎咽地吃起来时,心中涌起一阵酸楚——前世她锦衣玉食,从未想过一个馒头竟能让孩子如此满足。
“小姐,您快看!”晚翠忽然指向不远处,只见几名穿着粗布衣裳的男子正扛着木板,匆匆走向破庙,“他们是来帮忙搭建粥棚的!”
沈清辞顺着晚翠指的方向望去,心中满是欣慰。这些男子都是贫民区的百姓,他们见镇国公府真心实意地帮助大家,便主动前来帮忙。“晚翠,你让人去账房支取些银两,买些木料和帆布,让大家把粥棚搭得牢固些,再在周围挖几条排水沟,免得雨水积在棚内。”她说道,眼中闪烁着微光,“百姓们的心意,我们不能辜负。”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传来,萧玦身着一袭玄色劲装,骑在一匹白马上,身后跟着几名侍卫,侍卫手中还提着几个药箱。他看到站在人群中的沈清辞,翻身下马,快步走上前:“清辞,这么大的雨,你怎么亲自来了?”
“这些百姓需要帮助,我怎能安心待在府中?”沈清辞抬头看向萧玦,见他肩头沾了不少雨水,连忙取出帕子递过去,“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你在城西设粥棚、送物资,便带了几位太医院的郎中过来,帮灾民诊治。”萧玦接过帕子,轻轻擦去肩头的雨水,眼中满是温柔,“你有心做慈善,我自然要支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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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辞心中一暖,看着萧玦身后的郎中们正打开药箱,为患病的灾民诊治,心中满是感激。前世她与萧玦错过,今生能与他并肩同行,共同守护百姓,便是她最大的幸运。
两人并肩站在雨中,看着百姓们领取衣物粮食、接受诊治,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心中都涌起一阵暖意。萧玦忽然开口:“清辞,你做这些事,不怕太子又从中作梗吗?”
沈清辞眼中闪过一丝冷厉,随即又恢复柔和:“我当然怕,但我更怕重蹈前世的覆辙。太子想要阻止我,我偏要做得更好,让百姓们知道,谁才是真心为他们着想。”她顿了顿,看向萧玦,“而且,我有你在身边,便什么都不怕了。”
萧玦心中一动,伸手轻轻握住沈清辞的手。她的手因淋雨而有些冰凉,却带着坚定的力量。“你放心,无论太子使出什么手段,我都会护着你,护着这些百姓。”他语气坚定,眼中满是承诺。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尽在不言中。雨水渐渐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在地面上形成一道道光斑。百姓们的笑声、孩子们的嬉闹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温馨的画面。
接下来的几日,沈清辞每日都会亲自前往城西的贫民区,查看粥棚的情况,为百姓们送去物资。她还让人在贫民区开设了临时学堂,请了几位秀才教孩子们读书写字;又设立了纺织坊,让妇女们学习纺织技术,以便她们日后能靠自己的双手谋生。
这些举措赢得了百姓们的一致好评,大家都亲切地称沈清辞为“沈菩萨”。每当沈清辞的马车驶进贫民区,百姓们都会自发地围上来,为她送上新鲜的蔬菜、自家缝制的布鞋,虽然这些东西并不贵重,却满含着百姓们的心意。
沈清辞看着手中的布鞋,鞋面绣着简单的花朵,针脚虽不精致,却十分结实。她心中满是感动,对百姓们说道:“各位乡亲,你们的心意我心领了,但这些东西你们还是自己留着用吧。我帮助大家,不是为了得到回报,只是希望大家都能过上好日子。”
“沈小姐,您对我们这么好,我们无以为报,这点东西您一定要收下!”一位年迈的妇人拉着沈清辞的手,眼中满是感激的泪水,“若是没有您,我们这些老骨头早就饿死、冻死了!”
沈清辞再也忍不住,眼中泛起泪光。她知道,自己所做的这些事,不仅是在帮助百姓,更是在弥补前世的遗憾。前世她错信他人,连累家族覆灭,也间接导致了无数百姓的苦难;如今她用实际行动回报百姓,便是在为自己赎罪,为家族积德。
然而,沈清辞的慈善之举,却引起了太子萧景渊的不满。这日,太子被禁足的东宫书房内,他正看着手中的密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密报上详细记载了沈清辞在城西贫民区的所作所为,以及百姓们对她的称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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