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政将那片温润的龟甲收入怀中,龟甲贴着皮肤,传来一丝活物的暖意。
也就在此时,他身下的石台,连同周遭的无尽星空,齐齐发出一声清脆的裂响。
一道道裂纹以他为中心蔓延,整个虚假的世界应声破碎。
脚下一空,失重感袭来,他的人朝下方坠去。秦政没有慌乱,金丹灵力流遍全身,让他安稳地悬停在空中。片刻之后,他的双脚踩上了坚实的土地。
眼前的景象已截然不同。
白玉铺成的台阶层叠向上,没入云端。黄金为瓦,在未知光源下反射着暗淡的光。整块琉璃砌成的墙壁内,有流光在迟滞地转动。无数琼楼玉宇悬浮于半空,由一道道褪色的虹桥连接。
几只仙鹤在云雾缭绕的宫殿间飞过,鸣叫声清越,却透着一股呆板的重复。一道瀑布从最高处的悬浮仙山垂落,未及地面便化作水汽,滋养着下方那些叫不出名字的奇花异草。
这里的灵气浓郁得凝成实质,化作祥云,缠绕在殿宇的飞檐斗拱之间。在此地呼吸一口,远胜过在外界苦修一日。
这里便是“三元极真之天”的核心,上清灵宝天尊的道场,碧游宫。
秦政站在这片只存在于神话中的仙境,心中却没有多少波澜。他只觉得处处都透着一股别扭和怪异。
这地方太安静了。
除了仙鹤机械的鸣叫,再无半点活物的声息。他向前走了几步,自己的脚步声在空旷的仙境里竟格外响亮。
他定睛细看,那股不协调的感觉愈发强烈。
金碧辉煌的宫殿,飞檐斗拱都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脚下的白玉台阶遍布细密的裂纹,有些地方已经坑洼不平。黄金瓦片光泽尽失,黯淡无光。遍地的奇花异草虽然盛开,花瓣和叶片却呈现出一种蜡质的僵硬,毫无生机。
整座碧游宫,仿佛一幅被时光遗忘的画卷。画中景物依旧,却早已失去了神韵,在漫长的时间侵蚀下,一点点腐朽、破败。
一股孤寂与苍凉的气息,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这片仙境,更像是一座巨大的陵墓。
秦政沉默着,顺着中央最宽阔的白玉大道,一步步向前走。他的脚步声是这片死寂之地唯一的杂音,在空旷的宫殿群间激起回响。
大道的尽头是一座最为高大的殿堂,殿前悬挂的牌匾上,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已经褪色——紫霄殿。
此处应是传说中灵宝天尊为门下弟子讲道的地方。
秦政走到两扇朱红殿门前。殿门超过十米高,上面雕刻着繁复的云纹,门上人头大小的铜钉锈迹斑驳。他伸出双手,用力一推。
“嘎……吱……”
沉重如山的殿门被他缓缓推开一道缝隙,发出令人牙根发酸的摩擦声。一股尘封万古的陈腐气味从门缝里涌出,其中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
秦政侧身挤了进去。
大殿内空旷得让人心慌。地面上整齐摆放着数百个蒲团,间距分毫不差。大殿最前方是一个九尺高的讲道台,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讲道台的正中央,静立着一块黑色石碑,与他在幻境中所见的一模一样。这似乎是那位天尊留给后人的唯一物件。
秦政穿过一个个蒲团,走到石碑前。碑上的文字并非篆刻,而是直接烙印在石头内部,散发着微光。
“后世有缘人,见此碑者,想必已过三关试炼。”
秦政继续往下看。
“吾乃上清灵宝。此界已无我可求之道,吾已破界飞升,往那‘上界’天外,寻更高真意去了。”
石碑上的文字,证实了这位道门三清之一的无上存在,确实已离开这个世界。
“此‘三元极真之天’,乃吾昔日道场。今灵气复苏,天门重开,亦是此界之造化。吾留三才幻境,内藏三件护身小玩意儿,赠予有缘。凡入此门者,皆可入幻境一试,然每人仅有一次机缘,所得多寡,全看天意。”
护身小玩意儿?秦政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他想起入梦铃的诡异,定心珠的稳固,还有刚到手、能窥探未来的演化龟甲。任何一件都足以在修行界掀起腥风血雨的至宝,在灵宝天尊口中,竟只是“小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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