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不断前行,脚下的土地变得坚硬,淤泥与沼泽被覆着薄霜的砾石和冻土取代。
空气凛冽而稀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呵出的白雾迅速消散在风中。
周遭的植被越发稀疏,只剩下一些紧贴着岩石生长的、形态虬结的矮松和地衣。
抬头望去,不再是弥漫的瘴气与浓雾,而是铅灰色的、低垂的天空,以及远方那连绵不绝、直插云霄、峰顶覆盖着万年不化冰雪的巍峨山脉。
昆仑!
仅仅是靠近,便能感受到那股源自太古的、苍茫浩瀚的威严气息。
它不像汤谷那般暴烈,也不似云梦泽那般诡谲,而是一种沉静的、俯瞰众生的磅礴,仿佛天地间的规则在这里都变得格外清晰和冷酷。
墨的脚步依旧稳定,他选择的路径并非直指最高的主峰,而是沿着山脉侧翼一条极其隐蔽、被冰雪和怪石半掩的古老隘口向上穿行。
这条路显然并非天然形成,偶尔能在冰层下或岩壁上看到模糊的、非人力所能雕琢的巨大爪痕,或是某种古老符文残留的印记,散发出微弱却亘古的能量波动。
“跟紧我的脚步,踩我踩过的地方。”墨第一次用上了略带警示的语气,虽然依旧平淡,却让众人心中一紧。
陆深示意大家加倍小心。
他注意到,墨选择的每一步都精准地避开了那些看似平坦、实则下方是万丈冰缝的雪桥,绕开了某些散发着奇异能量涟漪、仿佛空间都不稳定的区域,甚至刻意远离了一些生长着冰蓝色奇异花朵、散发着诱人清香的雪谷。
“那些花……”林星遥作为医者,本能地对奇异植物感兴趣。
“雪妖姬,香气凝魂,触之即僵。”墨头也不回地解释,语气没有任何波动,仿佛在介绍路边的石头。
苏清漪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和墨的路径,低声道:“他避开的那些地方,能量场都异常混乱或危险……有些在家族的古老星图残卷上有过模糊标记,被称为‘葬神冰隙’、‘空间褶皱’……他竟然如此了解……”
孙砚紧了紧林星遥给他裹上的御寒皮毛,咕哝道:“这家伙……不会以前就住在昆仑吧?”
他的话让众人心中都是一动。
墨对昆仑的熟悉程度,远远超出了一个“寻找入口者”该有的范畴,更像是在……回家。
越往上走,环境越发严酷。
凛冽的罡风如同无形的刀刃,刮在脸上生疼,需要运转体内力量才能抵御。
四周一片死寂,只有风的呼啸和脚下冰雪被踩碎的“嘎吱”声。
在这极致的寂静与苍茫中,人的心灵仿佛也变得空旷而脆弱。
行至一处相对平缓的、如同被巨剑削平的山脊时,墨突然停下了脚步,抬手示意。
众人立刻戒备地停下。
只见前方不远处的雪地上,散落着几具巨大的、早已冻僵的骸骨。
那骸骨形态怪异,似牛非牛,头生独角,骨骼呈现出一种金属般的青灰色,即便死去多时,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凶戾之气。
“是‘狰’的骸骨。”苏清漪辨认出来,古籍有载,“状如赤豹,五尾一角,其音如击石。”但眼前这些显然并非赤豹,而是某种适应了昆仑严寒的变种,骨骼颜色也迥异。
而更令人心惊的是,在这些狰兽骸骨的旁边,还散落着一些人类的遗物——破碎的、带有寻山会徽记的衣物碎片,几件断裂的、闪烁着黯淡符文的兵器,以及一些冻成冰坨的黑色血迹。
“寻山会的人……来过这里,而且损失惨重。”陆深沉声道,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警惕可能残留的危险。
墨淡淡地瞥了一眼那些遗迹,道:“他们试图强行穿越‘白虎煞风带’,惊醒了沉睡的守护兽。”
他指向山脊前方,那里看似空无一物,但在苏清漪的精神感知中,却能“看”到一片无形无质、却蕴含着极致锋锐与杀伐之气的能量乱流区域,如同无数柄无形的利刃在疯狂旋转,任何闯入者都会被瞬间绞杀!
“跟我走。”墨没有多解释,转身沿着山脊边缘,一条几乎被冰雪覆盖的、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小径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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