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凌曦,澄亮的瞳眸里圈着一池水光:“阿娘为何要躲着我,是我哪里做错了吗?你和苏都之间,究竟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的面说?”
近乎一样的眼睛怀着情感直视,刹那间,凌曦脑中闪过了琛儿初来见她的那日。
是二月初三——
房外响起叩门声:“阿娘,冯公子到了。”
此值正午,和暖的阳光移入屋内,凌曦起得有些急,声音却是克制的:“请进。”
知柔推开房门,率先一步走了进去。比起窗外适宜的春风,屋子里暖融许多,凌曦坐在榻上,光晕只能晒到她半张面孔。
大约过了十步,知柔带来的男子才从门外迈进来,身形如松如鹤,有文士般的儒雅,亦有武将般的孔武之风。
像极常遇。
凌曦的目光一下便落在他身上,那双素来端庄的眸子如今却蕴着起伏的光华。
她仔细地照探来人,确确实实是一副陌生的轮廓,与记忆中稚嫩的容貌太不同了。
男子眉目深静,伫立了半晌,方才向她行礼道:“晚辈见过凌娘子。”
那副嗓音听着沉稳,又像在深深遏制着什么。
凌曦竭力压住搐动的唇角,朝他莞尔:“快请坐。”又道,“我久居深院惯了,少与外人往来,只得定在此处见面,礼数不周,还请冯公子见谅。”
灌入耳中的音色与昔年所闻几无差别,只不过加了时间的沉淀,带有几分坚定而厚实的韵味。苏都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收拢,依言在旁边的杌凳上坐下。
知柔立在不远处,腿边就有一根圆凳却不愿坐,仿佛随时预备离开。
“听柔儿说,冯公子曾居北璃,今年年初才回到燕京。公子是……如何去的北边?”凌曦问。
苏都默然片刻,覆下眼睫:“晚辈幼时家逢变故,与亲人离散,一路向北流亡。幸蒙北地一猎户相救,方得苟全于世。”
家逢变故,亲人离散。
这几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语调是平和的,却并不自然。他垂着眸光,一副晚辈聆听尊长教诲的姿态,背脊端得直,未曾抬眼。
凌曦鼻尖先酸涩起来,喉中如堵物,视线一刻不离他身。
实话说,面前的青年没有一丝琛儿的影子,他内敛安静,衣裳普通,放在膝上的手很硬朗,肤色比常人偏深一些。
细瞧他的五官,那对挺拔的眉骨似承继了常氏血统里的特征,因低着眼睑,难观全貌,可这样一个人坐在身前,她怎么都觉得不错。
若真是琛儿……心仿佛被一双巨手碾过,发疼发滞。
凌曦不敢想象,那张扬骄纵、虽尚武,却仍有一身清贵公子作派的孩子,究竟经历了什么才能在草原安身,又是受过怎样的苦楚才会变得如知柔所言,成为一个行走刀尖、铁腕嗜杀的修罗。
稍在脑海中描绘她缺席的十数载,不知何时她已支撑不住,只能用掌腕用力嵌着腿面,急促地喘着气。
苏都看见她的动作,顷刻起身走到榻边,伸手扶住了她。
须臾,凌曦抬眸,对上男子垂望下来,与知柔、常遇一模一样的眼睛,那里面饱含情感,复杂,厚重。
她忽然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费了多少力气,方得以令她不在孩子面前失态。
房门“咿呀”一声,知柔的身影悄然退了出去。
手臂上的力道随之稍释,他慢慢直起身,与她保持着恰当的距离,偏首睐了门扉一瞬,没有说话。
知柔的离开,凌曦明显察觉到了什么,然不敢笃定,兼因心绪激动,那分不知名的念头便叫她暂且搁置了。
她声音低哑,复望向他,嘴边含着一点微笑:“柔儿是坐不住的性子,跟她兄长一样。她尚未出生前,她的兄长便盘算着要教她攀藤摘果、觅水捞鱼。只可惜,他们没能一起长大……”
闻及此,苏都强忍着喉间涌动的疼痛,重新坐了下来。
榻上的人影有些羸弱,语速变得慢了,涩然道:“公子所逢巨变,这两个孩子也经历过,只是柔儿太小,琛儿……他那时也才七岁,原本富贵天成,众星拱之……那年的冬天一直下雨,也不知道他是如何一步步走出京城,去到那样远的地方……”
苏都回忆昔年血肉模糊的双足,他当时便已不觉疼痛,唯有思念和仇恨充斥周身。
若他再怯懦一点,抑或对双亲的眷恋再深一点,伯颜就不会有机会带走他。他亦无法如今时这般,亲身面对阿娘。
他欲出言宽慰,然而注视她布满疼惜的眼睛,胸腔蓦地紧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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