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良玉跟在谢渊身后,等两位客套完之后才说话,“回来了。”
严百丈支应她一声,驻足在舆图前凝视了一会儿,提笔补上几处地方。再琢磨须臾,在陈良玉圈出的几处圆和框上又多画了一层笔墨,“这几个地方,兵力需重些。”
将各陈兵地点的紧要之处讲明白,严百丈面向谢渊,道:“慎王殿下,临夏的部署还需交由你来。”
谢渊道:“严军师放心。”
“良玉,你跟我去他处布兵。”
最后一处要道在苍南东北角与临夏接壤的峡谷中,陈良玉布置完所有阵式,牵着马与严百丈一同停在河道旁,随从的兵卒取下水壶打来清凉的水。
陈良玉接过水壶饮了一口,喉咙蠕动,“咕咚”一声。
她站在原地四面八方都再看一看。
崇安、苍南与临夏衔接的关隘一封,便将东南一带画地为牢,阻了所有南下进兵之路,大有藩镇割据的架势。
她找了片树下的荫凉停下歇脚,走到不远处,砍下一小段柳木把玩。
玩着玩着,脑海里便生出了一个想法。
她坐在水边石块上,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匕,将树皮削掉。目光专注,一刀一刀切削,很快那小截木头便有了一支发簪的雏形。
觉得只有一根木杆过于简陋,翻转匕首用刀尖在簪尾雕出线条,细细磨琢。
严百丈问她道:“打定主意了?扶持慎王?”
“严伯,除了慎王我别无选择。”陈良玉捡了几块石子,捏在手里翻来覆去揉搓,打磨簪上的毛刺,“我总不能,向杀我爹娘的人俯首称臣!”
严百丈的眼神有些心疼与不忍,他在自疚。
一直以来,他都将陈良玉视为与她父兄一样才干出众且持重的人,也许是她自小便严于律己,鲜少出格,渐渐地,他开始在不知不觉间以陈远清与陈麟君的水准去要求她。
她也确实成长成了与她父兄一般的模样。
一样的纵横无畏,同样的深中笃行。
陈良玉像个迷失孩子一样问她爹娘消息的时候,他才猛然记起,她年岁还不大。
原来她还这样年轻,她才这样年轻。
“接下来呢?”严百丈仰头望了望,在她旁边的石头上坐下来,“接下来你怎么打算的?”
“等吧!等着庸都说我拥兵自重,居心叵测,谋大逆!等他们来杀我和慎王殿下,还有公主。”
陈良玉抬起头,这会儿的日光还不刺眼,光线打在脸上很柔和。
“严伯,你不会不管我的对吧?”
“管。豁出老命也要管。”
转瞬想到什么,严百丈问道:“江宁公主可是带了什么密诏出来,什么内容可有告知于你?”
“不知道。公主身上有玉玺。”
陈良玉将那木簪翻来覆去瞧了一圈,差强人意。
严百丈整个人松了松,片刻,道:“难怪,我说祺王怎么会先想着追杀一个公主。走吧,回临夏,跟慎王殿下复命。”
她撩起衣摆,将簪子擦了擦,收入衣襟放好。
掰着指头数日子,已经好几日不见谢文珺了。陈良玉禁不住想,不知她现在在做什么,吃睡可还安稳?
心中突如其来的急躁不知从何而起。此时她只想即刻策马扬鞭,奔回临夏去见她,去她身边。
临夏慎王府坐落于城中最繁华处,飞檐斗拱,雕梁画栋。
后院置一排错落有致的厢房。
谢文珺休养了几日,气力恢复了,便有意多进些膳食。黛青抱怨大夫开的补药苦味冲天,谢文珺二话不说将底儿也喝了个干净。
“快,公主,快吃块儿饴糖。”鸢容捧着碟子,对黛青的话表示认同,“这药也太苦了,奴婢闻着都觉得受不了。”
谢文珺捡了一个糖块,丢进口中含着。
荀淑衡蹙了蹙鼻尖,也道:“公主身子也恢复不少,不然问问大夫,能不能停了这药?”
谢文珺被苦药冲得皱着眉,道:“王嫂,多事之秋,听大夫的。尽快把身体养好,遇事别拖了后腿。”
“真是难为你了。”
谢文珺从窗往外望了一眼,再望一眼。眼见夕阳西沉,明月东升,“今日不是该回了吗?”
陈良玉与严百丈一道去布防线时,让人捎信儿说最迟今日便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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