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亦辰把最后一件行李放进民宿衣柜时,敦煌的夕阳正斜斜地从窗棂挤进来,在地板上投出一道暖橙的光带。空气中飘着干燥的沙粒气息,混着远处夜市传来的杏皮水甜香,和他们这半年走过的二十多个城市都不同——这是全国旅游的最后一站,也是爷爷江怀安年轻时支教过的地方。苏晓棠正趴在窗边整理照片,相机里存着从哈尔滨的冰雕到西双版纳的雨林,最后一张是刚在莫高窟九层楼前拍的合影,两人身后的崖壁上,飞天的衣袂在夕阳下泛着淡金的光。
“亦辰,你看爷爷这张旧照片。”苏晓棠突然举起手机,屏幕上是一张泛黄的黑白照——年轻的江怀安站在敦煌县城的老布店前,手里攥着一支钢笔,身后的布店招牌上“马记布庄”四个字依稀可见。“恋棠昨天整理爷爷的遗物时发现的,说钢笔上刻着‘敦煌’两个字,让我们找找这家布店还在不在。”
江亦辰走过去,指尖划过屏幕上的钢笔轮廓,忽然想起自己背包里正放着这支笔——出发前恋棠特意塞给他的,说“带着爷爷的笔走最后一站,也算替他故地重游”。笔身是磨得发亮的黄铜色,笔帽上的“敦煌”二字刻得很浅,边缘被岁月磨圆,却还能摸到当年刻字时的细微纹路。“明天去沙州夜市附近转转,老布店说不定还在。”他把笔从背包里取出来,放在窗台上,夕阳刚好落在笔帽上,“爷爷当年在敦煌支教时,教的是县城小学的孩子们,听说还帮当地的工匠修过工具,说不定布店老板还记得他。”
第二天一早,两人沿着党河岸边的石板路往老城区走。路边的胡杨树刚抽出新叶,淡绿的叶片在风里轻轻晃,像极了南京家里阳台那棵的模样。路过一家卖驴肉黄面的小店时,老板是个头发花白的老爷子,听到他们打听“马记布庄”,立刻放下手里的面杖:“你们说的是马老掌柜的布店吧?搬到文庙巷里了,现在是他儿子小马掌柜在守着,还卖着老布料,就是样式没以前多了。”
顺着老爷子指的方向,两人在文庙巷深处找到了那家布店。门面不大,木质招牌上的“马记布庄”四个字是新漆的,却还保留着老字体的圆润。推开门时,风铃叮当作响,店里弥漫着棉布和樟脑的混合气息,和苏晓棠记忆里南京老街的布店味道重合。柜台后坐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正低头整理一匹浅绿的棉布,听见动静抬头,看到江亦辰手里的钢笔,眼睛突然亮了:“这钢笔……是江怀安老师的吧?”
江亦辰和苏晓棠都愣了。男人放下布料,快步走过来,手指轻轻碰了碰钢笔帽:“我爹常跟我提江老师,说五十多年前,江老师在县城小学支教,还帮他修过织布机的齿轮。当时我爹的布机卡了,全县城没人会修,江老师拿着工具琢磨了一晚上,愣是把断了的齿轮给接好了,还教我爹怎么保养。”他转身从货架下翻出一个木盒,打开后里面是一本泛黄的记账本,扉页上贴着一张小照片——正是江亦辰他们昨天看到的那张,江怀安站在布店前,手里攥着这支钢笔。“这是我爹当年跟江老师要的照片,说留个念想。”
苏晓棠接过记账本,指尖拂过照片边缘,忽然注意到账本里夹着一小块浅绿棉布,纹路和她当年给恋棠织毛衣、后来给棠棠做婴儿衣裳的布料一模一样。“这布……”
“哦,这是当年江老师让我爹留的。”小马掌柜笑着说,“江老师说他有个女儿,以后要是有机会,想给她做件带胡杨叶的衣裳。我爹就留了这块布,后来我接手布店,一直没舍得丢,想着说不定哪天能遇到江老师的家人。”他转身从柜台后拿出一匹新的浅绿棉布,递到苏晓棠手里,“这是今年新收的棉,和当年那块纹路一样,你们拿着,给孩子做件小衣裳,也算了了我爹和江老师的念想。”
离开布店时,手里的棉布还带着阳光的温度。两人沿着文庙巷往回走,路过一家木雕店,门口摆着许多胡杨木雕刻的小摆件——有胡杨叶、小骆驼,还有小小的摇篮,和江亦辰在南京给棠棠修的那只竹编摇篮样式很像。店主是个七十多岁的老人,正坐在门口的小马扎上,用刻刀细细打磨一块胡杨木坯。江亦辰走过去,看着老人手里的刻刀动作,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爷爷也是这样教他用小刀刻木头的。
“小伙子也喜欢木雕?”老人抬头笑了,露出一口豁牙。江亦辰点头,指着木坯上的纹路:“我爷爷以前教过我刻胡杨叶,说胡杨的纹路里藏着日子的味道。”老人眼睛一亮,把木坯递给他:“那你试试?这是敦煌本地的胡杨,生长在月牙泉边,木质硬,纹路也好看。”
江亦辰接过木坯和刻刀,指尖在木头上轻轻划了划,想起爷爷教他的手法——先顺着木纹刻出轮廓,再慢慢修细节,力道要匀,不能急。刻刀在他手里灵活地转动,不一会儿,一片小小的胡杨叶就在木坯上显现出来,边缘的弧度和南京家里胡杨吊坠上的一模一样。老人看得直点头:“好手法!有江老师当年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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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认识我爷爷?”江亦辰惊讶地问。老人叹了口气,摸了摸木坯上的胡杨叶:“认识啊,江老师当年也帮过我。我年轻时在月牙泉边开木雕店,有次刻刀断了,找不到合适的钢材,江老师从他的工具箱里翻出一根旧锯条,帮我磨了三把刻刀,还教我怎么淬火。”他转身从店里拿出一把旧刻刀,递给江亦辰,“这就是当年江老师帮我磨的,你看,刀把上还刻着个‘江’字。”
刀把是胡杨木做的,上面的“江”字刻得很深,虽然磨得有些发亮,却依然清晰。江亦辰接过刻刀,指尖能感受到刀把上的温度,仿佛还留着爷爷当年握过的痕迹。苏晓棠站在旁边,看着江亦辰手里的刻刀和木坯,忽然觉得这趟敦煌之行,像是在一点点捡拾爷爷当年留下的脚印,每一个脚印里,都藏着温暖的故事。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把敦煌逛了个遍——去莫高窟看壁画修复师工作,听他们讲壁画里藏着的胡杨故事;去月牙泉边看夕阳,看着胡杨的影子落在泉水里,和南京家里阳台的胡杨影子重叠;去雅丹魔鬼城看风蚀的地貌,听当地向导说,这里的胡杨能在风沙里活三千年,死了三千年不倒,倒了三千年不腐。江亦辰每次看到胡杨,都会想起爷爷教他的家训:“做人要像胡杨,扎根要深,守心要坚。”
旅游的最后一天,两人决定去雅丹魔鬼城看日落——向导说,夏天的黄昏,魔鬼城会有“沙卷风”,风裹着沙粒,会在地上转出一个个小小的怪圈,像给大地盖了个印章。下午四点多,他们坐着景区的摆渡车往魔鬼城深处走,车窗外的胡杨越来越少,地貌渐渐变成了灰褐色的风蚀岩,远处的天空开始泛出橘红色的光。
下车时,风已经有些大了,沙粒打在脸上,有点疼。江亦辰把爷爷的钢笔揣进上衣口袋,又帮苏晓棠把围巾系好,两人跟着向导往观景台走。走到一半,苏晓棠忽然停下,指着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你看,那是不是怪圈?”
江亦辰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空地上有十几个小小的圆圈,沙粒在圈里打着转,像被无形的手操控着。向导笑着说:“这就是沙卷风形成的,不过今天的怪圈比平时多,可能是要变天了。”他刚说完,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呼啸,风瞬间变大,沙粒像密雨一样砸下来,天色也暗了下来。“快走,沙尘暴要来了!”向导大喊着,转身往摆渡车的方向跑。
江亦辰拉着苏晓棠的手,跟着向导往回跑。风太大了,苏晓棠的围巾被吹飞,江亦辰伸手去抓,口袋里的钢笔却掉了出来,落在沙地上。“钢笔!”他大喊一声,转身想捡,却被一阵更强的风吹得踉跄了一下。等他稳住身形,却看到惊人的一幕——钢笔落在沙地上的位置,突然转出一个大大的怪圈,沙粒在圈里飞速旋转,泛出淡金色的光,把钢笔包裹在中间。
“亦辰,小心!”苏晓棠拉着他的胳膊,想把他拉开,可怪圈的吸力越来越大,两人的脚竟开始不由自主地往圈里滑。向导在远处大喊着什么,可风太大了,声音根本传不过来。江亦辰紧紧攥着苏晓棠的手,另一只手伸向钢笔,想把它捡起来,可就在他的指尖碰到钢笔的瞬间,怪圈突然爆发出一阵刺眼的光,把两人完全包裹住。
苏晓棠下意识地闭上眼,感觉身体像被什么东西托着,轻飘飘的,耳边的风声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清脆的打铁声和叫卖声。等她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站在一条老街上,脚下是青石板路,路边的店铺挂着布幌子,上面写着“铁匠铺”“杂货铺”“马记布庄”——正是小马掌柜说的那家布店!
江亦辰也愣住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手里还攥着那支钢笔,笔尖上沾着的沙粒已经不见了;再看苏晓棠,手里还拿着从布店买的浅绿棉布,棉布上的褶皱和刚才被风吹乱的一模一样。路边有个挑着担子的小贩,正吆喝着“杏皮水——刚熬好的杏皮水”,担子上的铜壶擦得锃亮,和他们在敦煌夜市看到的老铜壶一模一样。
“亦辰,我们……是不是回到过去了?”苏晓棠的声音有点发颤,她拉着江亦辰的胳膊,指了指路边的一个木牌——上面写着“敦煌县人民政府1972年”。1972年,正是爷爷江怀安在敦煌支教的第三年。
江亦辰深吸一口气,握紧苏晓棠的手:“别怕,我们先找找爷爷,说不定能看到他。”两人沿着老街往前走,街上的人穿着蓝色的工装和灰色的中山装,孩子们在路边追逐打闹,手里拿着用胡杨枝做的小弓箭。路过铁匠铺时,里面传来“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一个光着膀子的男人正抡着大锤,给一块铁坯塑形,旁边站着个年轻人,手里拿着工具,仔细地看着男人的动作——那年轻人的侧脸,竟和江亦辰有几分相似。
“那是……爷爷?”江亦辰的声音有点发紧。他快步走到铁匠铺门口,往里看——年轻人正接过男人递来的铁坯,用小锤细细敲打,动作和江亦辰小时候看爷爷修东西时一模一样。男人笑着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江老师,你这手艺,比我这老铁匠还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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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抬起头,露出一张年轻的脸——正是江怀安!他手里拿着一把刚打好的小刻刀,笑着说:“王师傅,您过奖了,我就是琢磨着,孩子们上课用的木尺总坏,打几把刻刀,能帮他们修修。”他转身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钢笔,放在铁匠铺的案子上,正是江亦辰手里的这支——笔帽上的“敦煌”二字,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光。
江亦辰和苏晓棠躲在门口的柱子后,看着年轻的江怀安和王师傅说话,眼眶都有点发热。苏晓棠轻轻拉了拉江亦辰的衣角,指了指街对面——马记布庄的门口,站着一个中年男人,正低头整理一匹浅绿的棉布,正是小马掌柜的父亲,老马掌柜。江怀安打完刻刀,拿着钢笔,快步走到布庄前,笑着对老马掌柜说:“马掌柜,今天的布机还顺吗?要不要我再帮您看看?”
“江老师,不用不用,自从你帮我修了齿轮,布机一直好好的。”老马掌柜笑着递过一杯水,“对了,你上次说要给女儿留的浅绿布,我给你留着呢,等会儿给你包起来。”他转身走进布店,很快拿出一小块浅绿棉布,递给江怀安,“这布软和,适合做小衣裳,上面要是绣上胡杨叶,肯定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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