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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磐石对峙裂痕微光（第1页）

磐石殿，静室。

沉重的玄铁门隔绝了外界最后一丝光线与声响，唯有四壁镶嵌的几颗夜明珠散发出清冷孤寂的辉光，将室内映照得如同沉没的古墓。空气凝滞，带着石壁特有的阴冷潮湿气息，以及……浓得化不开的血腥与药味。

两架铺着厚软垫的担架并排置于静室中央，相距不过数尺，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由记忆碎片与冰冷敌意筑成的深渊。

祁瑾晏躺在左侧担架上，上身重新包扎过，雪白的细布下渗出暗红的血迹，勾勒出胸膛肌肉的轮廓与那五道狰狞抓痕的形状。他双目紧闭，墨发披散，俊美却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紧抿的薄唇和微微蹙起的眉心，泄露出他并未沉睡，而是在极力压制着体内翻腾的气血与脑海中混乱喧嚣的记忆风暴。属于摄政王的威严、沙场宿将的杀伐之气，与离魂初醒的脆弱、记忆冲撞的痛苦，在他身上交织成一种极其矛盾而危险的气质。那只完好的手搭在身侧，指节无意识地微微蜷缩，仿佛随时会暴起扼杀什么。

秦湘湘躺在右侧担架上，同样闭着眼。破碎的寝衣已被换下，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素净的月白中衣，衬得她脸色愈发苍白透明，如同易碎的琉璃。左手手腕的伤口被重新上药包扎，厚重的药布下依旧隐隐作痛。她一动不动，甚至连呼吸都轻浅得几不可闻，仿佛一具没有生命的玉雕。唯有那微微颤抖的、纤长浓密的睫羽，显示出她内心远非表面这般平静。现代与古代的记忆如同两股狂暴的洪流，在她识海中疯狂对冲，背叛的冰冷、绝望的窒息、噬心的剧痛……还有身边这个男人狂暴的眼眸、吸血的獠牙、以及那不容置疑的威胁……“你的命……是本王的。”

恨吗？

恨。

无论是现代挚友的背叛，还是古代被迫冲喜、卷入这生死漩涡的屈辱，都足以让她恨意滔天。

可那灵魂深处无法斩断的血契悸动，那听雪阁内以命相搏绘制符文的决绝，那暖玉池中能量交融共抗外敌的瞬间……又是什么？

混乱。极致的混乱。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流逝，每一息都如同在薄冰上行走。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炷香，也许更久。

祁瑾晏的呼吸声逐渐变得粗重了一些，胸膛的起伏也明显加剧。体内那股因强行引动血契力量对抗伏瑶而濒临失控的狂暴气息，似乎又开始蠢蠢欲动，冲击着他脆弱不堪的经脉和刚刚重塑的心脉。断臂处传来一阵阵钻心的、如同被无数冰针刺穿的剧痛，那是冰魄针寒气与煞气残余在体内冲突的表现。他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紧抿的唇缝间溢出一丝极力压抑的、带着血腥气的闷哼。

几乎是同时。

秦湘湘心口那被寒玉髓和冰寒气罩双重封印的烙印，似乎也被祁瑾晏体内气息的紊乱所引动，开始……极其微弱地……搏动起来！一丝丝冰冷邪异的黑气，如同不甘寂寞的毒蛇，再次试图冲破那层已然不甚稳固的封印！心脉处传来熟悉的、万蚁噬咬般的细密痛楚，让她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又失了几分血色。她紧闭的眼睫颤动得更加厉害，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身下的软垫。

两人之间那无形的血契之线，在这一刻，因彼此体内力量的躁动与痛苦，被再次……清晰地绷紧！

祁瑾晏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不再有初醒时的纯净懵懂，也没有离魂时的茫然空寂，此刻里面翻涌着的是猩红未褪的暴戾、记忆冲撞留下的混乱碎片，以及……一种被痛苦和某种无形牵引激起的……极度不耐与烦躁！

他的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利刃，猛地……射向旁边担架上那个同样因痛苦而微微蜷缩的身影！

都是因为她！

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这个与他命运强行捆绑在一起的诅咒！

若非这该死的血契，他何至于此？！何至于承受这记忆撕裂、力量反噬的痛苦？！

一股无名邪火混合着生理上的剧痛，瞬间冲垮了他强行维持的冷静！

“呃……！”秦湘湘也因心口骤然加剧的刺痛而发出一声极其细微的呜咽，被迫睁开了眼睛。

四目，在清冷的珠光下，骤然相对！

他的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暴戾、烦躁与审视。

她的眼中是未散的痛苦、冰冷的戒备，以及一丝……被那目光刺痛般的屈辱。

没有言语。

静室内的空气却仿佛瞬间被点燃，充满了剑拔弩张的火药味。

祁瑾晏看着秦湘湘那苍白脆弱、却带着倔强抗拒的脸，看着她因痛苦而微微蜷缩的身体，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闪过听雪阁内她伏在他胸膛上，手腕涌出淡金血液的画面……那股无名的烦躁感更盛！

他猛地撑起身体！动作牵动了全身的伤口，剧痛让他额角青筋暴起，但他不管不顾，那双猩红的眼眸死死盯着秦湘湘，沙哑的声音如同砂石摩擦，打破了一室的死寂：

“你……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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