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卫国不是傻子,他听懂了弦外之音。这不是单纯的表扬,这是让他挪位置的信号。他心里憋着一股气,闷闷不乐地回到家。
晚饭时,看着儿子李正阳,李卫国忍不住把心里的委屈和不满倒了出来:“……你说这叫什么事?当初没人愿意干这活,我去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流程理顺了,效率提上去了,市场也带起来了。现在好了,桃子熟了,香了,就有人惦记着来摘了!什么‘加担子’,不就是想把我调走,好让他们的人来坐这个位置吗?我这心里,真不是滋味。”
李卫国叹了口气,他确实对升官发财没太大执念,他更在意的是自己辛苦耕耘的成果被人轻易接手。
李正阳听完,差点没把嘴里的饭喷出来。他看着父亲那副愤懑又带着点天真的表情,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爸,”李正阳放下筷子,语气带着点无奈,“您这想法……我得说您两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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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卫国一愣:“我说错什么了?”
“首先,您把工作干好,是不是您的本职?”李正阳问。
“当然是!”李卫国挺直腰板,“在其位谋其政,理所应当!”
“好,那您干好本职工作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原地踏步,一辈子就干这个审批科长?”李正阳追问。
李卫国被问住了,他下意识地说:“那……那当然不是,干好了,组织上自然会考虑……”
“对啊!”李正阳一拍桌子,“您自己也说了,干好了是为了进步!现在组织上看到您的成绩了,要给您‘加担子’,要提拔您,这不正是您努力工作的结果吗?这不就是您想要的‘进步’吗?您管它是不是摘桃子?您得到了您应得的——升迁!这不就够了吗?”
李卫国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又觉得儿子说的似乎有点道理。
李正阳没给他太多思考时间,继续加码:“第二点,也是最关键的一点。爸,您觉得您现在坐的这个位置,还是当初那个冷板凳吗?”
“当然不是了,现在都快成火山口了!”李卫国想起那些络绎不绝的开发商就头疼。
“没错!香饽饽,也是烫手山芋!”李正阳加重了语气,“盯着这个位置的人有多少?背后都有谁?您心里有数吗?您背后有靠山吗?有足够硬的关系吗?毛都没有吧?”
李卫国沉默了。他一个靠实干上来的,确实没什么深厚的背景。
“您现在坐在这里,就像抱着个金元宝坐在一群饿狼中间!”李正阳形象地比喻道,“您能顶住一时,能顶住一世吗?那些开发商的手段层出不穷,送礼、设局、美人计……您能保证自己永远不湿鞋?万一哪天您没顶住,或者被人设了套,那后果是什么?您想过吗?”
李卫国脸色微变,儿子的话像冰水一样浇在他头上。他确实感受到了越来越大的压力,拒绝的次数越多,对方的手段可能就越隐蔽、越危险。
“与其坐在这个火山口上战战兢兢,不知道哪天会爆炸,不如趁现在成绩漂亮、组织认可的时候,体体面面地‘高升’离开!”李正阳斩钉截铁地说,“调去哪里都行,哪怕是平调甚至明升暗降,只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就是胜利!您现在走,是带着功劳和荣誉走的。等以后万一出事了再走,那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李卫国彻底沉默了。他之前只看到了被“摘桃子”的不甘,却没看到儿子所描绘的巨大风险。儿子的话虽然直白甚至有点刺耳,但却像一把锋利的刀,剖开了他眼前的重重迷雾。
是啊,那些拼命想挤进来的“大神”们,哪个背后没有盘根错节的关系?自己一个光杆司令,能坐得稳吗?那些糖衣炮弹,自己能永远免疫吗?
他想起最近几次婉拒开发商“心意”时,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阴郁和不耐烦……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呼……”李卫国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脸上的郁结之气消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释然和轻松,“你说得对,儿子。是爸钻牛角尖了。这个位置,确实太烫手了。调走……也好。”
他看着儿子年轻却异常清醒的脸庞,心中感慨万千。这小子,看问题比自己这个当爹的还透彻。也许,离开这个漩涡中心,对他,对家庭,都是最好的选择。至于去哪里……组织安排吧,只要不碰地产这块,哪里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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