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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从你的全世界路过（第2页）

与一团糟的人际关系相比，李正阳在学习上却保持着惊人的稳定和专注。或许，只有沉浸在纯粹的知识和逻辑世界里，他才能暂时逃离现实的复杂和令人失望的人心。

2009年3月，在第二次高考模拟考试中，他考出了613分的高分，这个成绩已经稳稳达到了国内顶尖985高校的门槛线。上一所好大学这个目标，对他而言几乎已无悬念。

相比之下，黄演梅的成绩就显得惨淡许多，仅仅370分，连本科线都够不上。李正阳得知后，反而难得地给予了她真诚的鼓励：“没关系，不上本科读个大专也挺好，选个实用的专业，将来一样有发展。”在他目前极度扭曲的认知里，黄演梅几乎是唯一一个他能“信任”的人。原因无他，就是因为她“傻”，心思单纯得像一张白纸，她的喜欢和依赖都显得那么直白、不加掩饰，似乎不包含任何他想象中的复杂动机。这种“低风险”的关系，成了他灰暗内心世界里唯一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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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三月份的一个傍晚，这缕微弱的光亮也险些被扑灭，而另一场更大的风暴则直接降临。

那天，李正阳像往常一样，在学校操场边等着钟雅君芝。按照他们的习惯，钟雅君芝会把今天的袜子拿给他洗。然而，当钟雅君芝的身影出现在暮色中时，李正阳注意到她手里空空如也，并没有拎着那个熟悉的袋子。

他正觉得奇怪，钟雅君芝已经走到了他面前，脸上带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混合着紧张、不舍和决然的神情。她深吸了一口气，仿佛鼓足了巨大的勇气，开口说道：“正阳，有件事要告诉你。我家里……已经决定了，高考结束后，就送我去英国留学。”

李正阳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点点头，甚至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哦，留学啊……挺好的，出去见见世面。”他的话听起来干巴巴的，不带什么感情。

但话音刚落，他的大脑仿佛才处理完这条信息。英国留学？那不是隔着半个地球的遥远距离吗？这一去，可能就是几年。异国他乡，时差、文化差异、还有……那些金发碧眼的诱惑？她还会回来吗？他们之间脆弱的感情，能经受住这样的考验吗？一连串的问题像冰锥一样刺进他的脑海。

他愣在原地，足足过了十几秒，才仿佛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

钟雅君芝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语气变得坚定，甚至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快刀斩乱麻的决绝：“我答应了。我想过了，如果我去英国，我们之间……几乎就没有未来了。长距离的恋爱太不现实，我不想彼此拖累。所以……正阳，我们分手吧。”

“分手”两个字，像一道惊雷，在李正阳耳边炸响。尽管他最近一直处于怀疑和偏执的状态，但当这句话真的从钟雅君芝口中说出来时，他依然感到一阵猝不及防的剧痛和……一种诡异的、被验证了的绝望。

看吧，他心底那个阴暗的声音在冷笑，果然如此。所有的感情，在现实和利益面前，都是如此不堪一击。他之前那些可笑的自信和幻想，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了。操场边的暮色越来越浓，将两人笼罩在一片沉重的寂静里。

“我们分手吧。”

这五个字，不再是之前钟颖那种带着算计的冰冷，而是钟雅君芝清晰、冷静，甚至带着一丝解脱的决绝。它们像一梭子精准的机关枪子弹，瞬间击穿了李正阳看似坚固的心理防线，将他内心那个由偏执、怀疑和残存骄傲构筑的堡垒打得千疮百孔，支离破碎。

剧痛，迟来却汹涌的剧痛，在这一刻才海啸般席卷了他。他曾无数次在心底质疑钟雅君芝的真心，也曾试图说服自己，他对她的感情或许更多是源于征服欲和习惯。但直到失去的这一刻，那撕心裂肺的痛楚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他在乎，他非常在乎！

“不……不去英国也行啊！”李正阳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慌乱和哀求，他下意识地上前一步，伸手想去抓钟雅君芝的手，试图抓住那份即将彻底消失的温暖，“我们不用分手的，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

钟雅君芝却敏捷地后退了半步，避开了他的触碰。她的眼神里有淡淡的悲伤，但更多的是一种看透后的淡然和坚定：“没有意义的，正阳。就算我不去英国，我们也走不下去了。你已经不爱我了，而我……我也累了。”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异常平静，却像最后的宣判：“就这样吧，好聚好散。谢谢你这两年给我的……爱。再见。”

说完，她不再给李正阳任何说话的机会，决绝地转身，步伐坚定地离开，背影很快融入了操场尽头的暮色之中，干脆利落地将李正阳从她的世界里彻底“踢”了出来。

李正阳僵在原地，伸出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仿佛想抓住什么，却只抓住了一片空无和刺骨的寒风。

那个周末，李正阳把黄演梅约了出来。他没有像往常一样计划去哪里玩，也没有说什么话。只是在她上车后，默默地发动车子，开到了城外一条僻静的河边。

停好车，熄了火。车内一片寂静，只有河水流动的微弱声响。李正阳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没说。

只是把黄演梅拉到后排，抱住了她。抱得很紧，很用力，仿佛要将自己嵌进她的身体里，又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

黄演梅也不问，她只是安静地任由他抱着，然后缓缓抬起手臂，同样轻轻地环住了他颤抖的脊背。

李正阳把脸深深埋在她的颈窝里，起初只是肩膀微微耸动，渐渐地，压抑的、低沉的呜咽声传了出来。温热的液体浸湿了黄演梅的衣领，顺着她的脖颈滑下。他没有嚎啕大哭，但那无声的流泪和压抑的啜泣，却比任何哭喊都更让人心疼。

黄演梅依旧没有说话。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能感受到李正阳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巨大的、几乎要将他压垮的悲伤。她只是更紧地搂住他，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安抚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过去了。车窗外的天色从昏暗到漆黑，河面的反光星星点点。李正阳的眼泪似乎流干了，但他依旧没有松开手，只是静静地抱着她，仿佛从这具单纯而温暖的身体里汲取着唯一的热量和支撑。

黄演梅的胳膊和腿早已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麻木酸痛，但她咬着牙，一动不动，甚至连呼吸都放得很轻。她能感觉到李正阳的脆弱，这是她从未见过的。此刻，她就是他唯一的港湾。

不知过了多久，李正阳才缓缓抬起头，眼睛红肿，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他看着黄演梅，张了张嘴，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用沙哑的声音低低道：“……谢谢。”

黄演梅摇了摇头，依旧搂着他，轻声说：“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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