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阳和张扬都摇了摇头,表示不知情。
王多鱼脸色不悦,打了个响指,叫来一个服务生,低声吩咐了几句。不一会儿,一个穿着看似随意、但细节处彰显昂贵的年轻人端着酒杯走了过来。他正是许光达,国内地产巨头许家的公子,论家底比王多鱼只厚不薄,但在玩闹和圈内人脉上,却稍逊一筹。
“多鱼,正阳,张扬,怎么了?”许光达笑着和三人碰了下杯,问道。
王多鱼把刚才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许光达听完,眉头也皱了起来:“潘少?哦,你说他啊……是我带来的,但不算熟。”他解释道,“前几天跟几个朋友吃饭,碰巧遇到的,聊起来今天派对,我就随口客气了一句,没想到他真跟着来了。至于他还自己带了这么多人……我就不清楚了。”
“哪个是潘少?什么来头?”李正阳沉声问道。
许光达目光在人群中搜寻了一下,指向远处靠近玻璃栏杆、正被几个刚才那种网红脸女孩围着的那个年轻男子。那人穿着努力想融入这个圈子但明显有些不得体的西装,举止间带着一股刻意模仿的浮夸。
“就那个。听说是市委秘书处陈秘书的儿子陈海带过来认识的,好像他老爸是新近从外地调来沪海,在哪个区当个二把手吧。具体不太清楚,层次也就那样。”许光达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李正阳顺着许光达指的方向看去,灯光下那张脸,越看越觉得眼熟。一种久远却并不愉快的记忆逐渐浮现。他眼神微眯,对服务生低声吩咐:“去,把那位‘潘少’请过来一下。”
服务生领命而去。不一会儿,那位“潘少”见许光达和王多鱼这样的人物居然主动派人来请,顿时受宠若惊,以为要介绍什么大人物给他认识,立刻屁颠屁颠地小跑过来,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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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在沙发空位坐下,还没等开口寒暄,就听到一个冰冷而熟悉的声音,清晰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潘彦州。”
潘彦州浑身一僵,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他猛地转头,循声望去,当他的目光对上李正阳那双深邃、平静却带着无形压力的眼睛时,他脸上的血色“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瞳孔因为极度惊恐而骤然收缩!
是他!李正阳!
当年在苍州一中,他追求杨钰莹时找人教训跟杨钰莹走得很近的李正阳,结果被李正阳摆了一道,他后面被父亲拉去找李正阳下跪求饶、他自己也被迫转学远离家乡的噩梦!
怎么会是他?!他怎么会在这里?!而且看起来……和王多鱼、许光达这些顶级公子哥平起平坐,谈笑风生?!
潘彦州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出胸腔!这简直是冤家路窄,狭路相逢!而且是在他最意想不到、最渴望融入的场合,遇到了他最不愿、也最不敢见到的人!
李正阳看着潘彦州那副如同见了鬼般的惨白脸色,嘴角缓缓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却冰冷如刀。
潘彦州那一声带着颤抖的“李正阳”脱口而出后,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巨大的惊恐过后,潘彦州猛地意识到,这里不是苍州那个小地方,而是沪海!他老爹潘博文如今可是沪海某个区的实权二把手,抱上了更粗的大腿,前途光明!自己凭什么还要怕这个几年前让自己家丢尽脸面的小子?
想到这里,一股混杂着羞耻、愤怒和试图挽回颜面的情绪涌上心头。他强行压下内心的恐惧,挺了挺并不结实的胸膛,脸上挤出一个略显僵硬且带着挑衅的笑容,对李正阳说道:
“呵,真是巧了啊,李正阳。没想到在这种地方也能碰到你。怎么?你是跟着谁混进来的见世面啊?”他的语气刻意拔高,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意味,试图在气势上压倒对方。
他这话一出口,旁边的王多鱼和张扬立刻对视一眼,嘴角同时勾起玩味的笑容。得,一听这火药味,就知道这两人绝对有过节,而且还不小!两人默契地往后一靠,摆出一副“看好戏”的姿态,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潘彦州和李正阳,完全没打算插手。
然而,一旁的许光达脸色瞬间就黑了下来。他带潘彦州来本是随口客气,没想到这家伙如此不识抬举,竟然敢用这种口气跟李正阳说话!许光达心里跟明镜似的:李正阳虽然家底可能不如他们这些传统地产大亨,但能力超群,眼光毒辣,是王多鱼和张扬的核心兄弟,更是他们这个小圈子里难得的“财神爷”,带大家玩转新经济赚大钱的人物。潘彦州这么一闹,简直是在打他许光达的脸,说他带来的人没规矩!
还没等李正阳回应,许光达已经忍不住要发作了。
李正阳看着潘彦州那副外强中干、试图找回场子的模样,只觉得有些可笑。他脸上依旧挂着那副云淡风轻的笑容,语气平淡地反将一军:
“我啊?跟着朋友来凑凑热闹。你呢潘少?看来也是来见世面的?”他故意把“潘少”两个字咬得略带玩味。
李正阳这种四两拨千斤、完全不接招反而把问题抛回来的态度,让潘彦州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更是恼羞成怒。他认定了李正阳是蹭进来的,气焰更加嚣张,声音也提高了八度,带着明显的讥讽:
“李正阳!你少给我装!这里可不是苍州那种小地方!这里是沪海!就你们家那点底子,在这里根本上不了台面!我劝你识相点,老实待着,别出声惹人注意,给自己找不痛快!”
“潘彦州!够了!”许光达终于忍无可忍,猛地站起身,声音不大却极具威慑力,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你今晚喝多了,开始胡言乱语了。现在,立刻,给我回去醒醒酒!”
潘彦州被许光达这突如其来的一喝,吓得一哆嗦。他可以看不起李正阳,但绝对不敢得罪许光达这种级别的真·大佬。他张了张嘴,还想辩解什么,但在许光达冰冷的目光逼视下,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悻悻然地站起身,灰头土脸地快步离开了这个让他丢尽颜面的地方,连招呼都没敢跟那几个他带来的网红脸女孩打。
看着潘彦州狼狈的背影,许光达深吸一口气,转向李正阳,脸上带着歉意:“正阳,对不住,是我没搞清楚,带了这么个不懂规矩的人进来,扫了大家的兴。你放心,绝不会再让他出现。”
李正阳无所谓地摆摆手,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淡然一笑:“光达兄,没事儿。跳梁小丑而已,手下败将,不值一提。”那份从容和蔑视,是发自骨子里的。
王多鱼和张扬这才凑过来,一脸八卦:“哟呵!正阳,看来跟这小子牙齿印挺深啊?什么情况?快说说!”
李正阳笑了笑,简单把高中时潘彦州因为追求同班女同学杨钰莹不成,反而嫉妒与杨钰莹关系不错的自己,于是找校外小混混在半路围堵他的事情说了一遍。他语气平淡,但张扬一听就炸了:
“我靠!这么下三滥?敢动我兄弟?妈的,这小子现在在沪海是吧?看我不找人收拾他!”
李正阳拦住冲动的张扬,嘴角带着一丝冷意:“用不着。当年我就亲手把他和他找来的那帮混混全收拾服帖了,最后是他爹带着他,亲自上门跪在我家客厅求我高抬贵手。没想到,几年不见,他爹倒是混得风生水起,从一个偏远小县的县长,居然摇身一变成了沪海一个区的二把手了?这升迁速度,倒是有点意思。”
李正阳最后这句话,看似随意,却让在座的王多鱼、许光达等人都心中一动。在体制内,没有背景和机遇,想完成从县长到直辖市区领导的跨越,难度可想而知。这个潘博文,恐怕不只是“抱上大腿”那么简单,背后或许有些耐人寻味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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