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延不绝的幽燕军各营队伍纷至沓来,无所顾忌地涌入洛京城,霎时间填满了城东的大街小巷,妊婋等人清除完一批正要逃走的世家和官吏衙役,很快控制住了城东所有坊间要道。
城东民众听到外面的杀声,远远瞧见坊墙外面迎风招展的幽燕旗,许多人看着自家房顶上的幡旗踟蹰起来,大家料到洛京城迟早有一天会落到铁女寺军或者幽燕军的手中,但万万没想到这双方会在同一天开进洛京。
妊婋骑在角鹿背上向城中扫视了一圈,只见城东许多人家房顶上的“蜀”字旗被人嗖地一下撤了下去,赶紧换上了“燕”字旗,但也有人家似乎还在犹豫不决,房顶上同时打着两面迎降旗。
正在城西皇城里查封各处宫苑的铁女寺军大将惊闻幽燕军进了城,忙带人到皇城东门处看去,果然见城东黑压压一片队伍,大部分是骑兵,其中数百人骑着巨鹿,那些鹿身量硕大,几乎能装下两匹马,且头顶粗角,角上隐约可见斑斑血迹,看得出这些鹿在方才冲进城时顶飞了不少企图抵抗或要逃出城的禁军将士。
这次跟伏兆一起从长安杀出来的那名大将,在洛京西侧与伏兆分了军,只带了一万五千人杀来洛京,此刻还有五千人马留在城外截杀城中脱逃之人,眼看面前人数远远不敌已开进城的幽燕军,她谨记着伏兆的吩咐,当即下令让所有人向西城门有序撤离,同时让人将慈训宫中的几个大箱柜装车带出了城。
铁女寺军撤出洛京时,有城西坊中迎降西军的人见状也跟着往西去了,妊婋和厉媗等人看在眼里,也没有拦阻,因为眼下各方局势尚不明朗,铁女寺军既然选择主动撤离,她们也不打算把脸撕破,于是她们目送西军连同归顺伏兆的民众离开了洛京,才开始同众人从城东往西边开来。
洛京城在皇帝离京之后的几天里其实跑了不少人,毕竟幽燕军占城不留男的说法广为流传,大家都不敢赌幽燕军一定不会来,因此纷纷使出浑身解数,买通守城的侍卫逃出城去。
先时那些守城的还有些顾忌,后来不免被财帛打动,这几日放跑了城中大部分男民,还有抱着男儿一起跑的女人,这些人只说往城外乡下躲两日,待城中局势稳定了再回来,守城侍卫们也乐得赚些不费力的钱财,反正皇帝已经走了,留守衙门也是人心涣散,他们想着若来日果真天下大乱,多存些银两总没坏处。
今日铁女寺军先破了城,那些衙门官吏和守军见来的不是幽燕军,有半数直接缴械迎降,只盼着换个新主照旧混日子,但那铁女寺军大将没有理会他们的投降举动,仍命人杀了那些官吏衙役和守军,这也是伏兆的吩咐。
此刻的旧都各处尸首遍地,坊间人影疏落,看去格外血腥萧条。
妊婋看着街道上的男尸笑着摇了摇头:“咱们在汝州城外给伏兆留了个乱糟糟的残局,她的人在洛京城里也给咱们回敬了一个。”
那些倒毙的男尸姿态各异,面朝上的,面朝下的,完整的,零碎的,分散的,堆叠的。
从旧都洛京城内,到南边汝州城外,甚至延伸到汝州南边的邓州和襄州一带乡野上,到处都是迁都队伍中的男尸,身上穿的都是京畿禁军的军服,或是官府衙役的皂隶服。
“这幽燕军也太无章法,怎么杀得这样乱七八糟的。”
跟随伏兆从长安杀出来的副帅看着遍野尸首,不由得抱怨了一句。
她们于今日拂晓时分来到邓州和襄州的交界处,迎头碰上了迁都队伍中溃逃的禁军将士和衙役,伏兆带众人在乡野间杀了好一阵子,中途又逮了几个活口,都说御驾驻跸的营地遭到幽燕军夜袭,所有迁都队伍全都乱了套了。
伏兆闻言一惊,心道果然还是迟了一步,想着舅皇的人头恐怕已被摘去了,她忙押着那几个活口引路,带人往东赶来,这一路上还遇到不少溃逃而来的官兵衙役,她们边杀边往迁都队伍的几个营地查看情况,发现那四个营地中都是残尸遍地,和路上一样基本都是穿军服和皂隶服的,只有两个营地上多了些身着内监袍的,却通不见皇帝和宗室朝臣以及宫人的影子,御帐和朝臣大帐都空荡荡地立在那里,仅有些血迹斑斑的箱笼和仪仗杂物。
她们在各处搜查了一遍,确认幽燕军的确已经撤走了,伏兆正在想皇帝和宗室朝臣是不是被劫走了,忽有人来报说往北边汝州方向有一条明显的拖拽痕迹,道路两边还有很多散落的内监尸体。
伏兆分了人手留在这几处营地查看善后,随即带其余人往北边汝州赶去,终于在汝州城外看见了那几处还在燃烧的篝火。
篝火后面密密麻麻许多男人,被捆着挤在一起,全都光着身子,篝火两侧堆放着高高的官袍,其中还有一件明黄色的冬袍中衣,显然是皇帝的衣服。
先发现这几处篝火的铁女寺军众人已将这里团团围起,有人走上前给伏兆递了一封信,说是在篝火前捡到的,她打开看见里面只有八个字:“谨贺小年,聊表敬意。”
伏兆皱了皱眉,这也不知是幽燕军哪个统帅留给她的,字写得这样张牙舞爪。
她看完将信递给身边副帅,随后拎着紫金锏跨步上前,见到那些赤条条的老男人,一个个垂腹皱皮,蔫头耷脑,全没了一点权贵体面。
这些男人被剥去代表品阶地位与身份的衣服,尊卑不分地挤在这里,场面虽是不堪入目,倒也颇为滑稽。
伏兆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这里的大部分人她都没见过,瞧了半晌只认出一个老亲王,她不由得皱了皱眉,在这群相貌乍一看没多大分别的赤身老男人里,要想分辨出舅皇,竟还有些费力。
伏兆用手中锏挑起那老亲王的下巴,冷冷问道:“圣人何在?”
那老亲王哆哆嗦嗦地睁开眼睛,吃力地往左边瞥了一眼,这时又有一个朝臣也往那边指了一下,伏兆顺着他们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瞧见一个低着头的男人,杂乱发髻旁边歪着个金冠,她走过去又用紫金锏挑起那人的头来,的确是个熟悉面孔。
当年她母亲遭贬离京时,她只有六岁,但舅皇的模样,她可是一点也没忘,这些年过去,他看起来衰老了不少,五官仍和从前一样。
皇帝这一晚屡遭惊吓,当他跟臣下一起被捆起来拖往汝州的路上,听到前面有人称呼一个领路的统帅为“圣人屠”,他不禁大骇,直接昏了过去,抵达汝州城外时惊醒,又受到剥衣拖行这等极致折辱,几度羞愤欲死。
天亮后,皇帝见幽燕军忽然撤走,便想要咬舌自尽,可他用力咬破舌头后却因受不住剧痛再度晕厥,直到一股刺骨冰凉从下颌传来,他才艰难地睁开双眼,瞧见了一张与妹妹极为相似的面庞,此刻正带着意味不明的戏谑微笑。
“臣兆,救驾来迟啦!”
汝州上空这日原本是灰蒙蒙的,就在伏兆说完这话的瞬间,冬日暖阳从云层中倾泻而下,将这片旷野笼罩于金光之内。
这里本是万物沉睡的卧榻,此刻亦成了帝王权贵的冥府。
等伏兆带人结果了那几堆老男人后,南边负责善后的一名大将骑马赶来,将几处营地的情况又跟伏兆细细说了一遍,她皱眉听完,意识到迁都队伍中有个重大的遗漏点。
没发现迁都队伍里的女人,死的活的都没有。
皇后及妃嫔宫人,包括宗室朝臣女眷全体失踪。
“皇后……皇后娘娘在御驾营地出事前一日就走了。”
妊婋这日跟厉媗等人才把洛京城中各坊巷的残局收拾完,忽有东方婙急急绑了几个小内监来到城下,说是在淮南道边界抓着的,原本要杀时,那几个小内监却说知道皇后下落,东方婙回想当日她们冲营时确实没见到皇后和宫妃的身影,于是赶忙绑了他们来找妊婋和厉媗。
“她是提前跑的?”厉媗叉腰啧声说道,“行啊,这位中宫娘娘,把自家老登当做断尾甩给我们溜之乎也,行行,是个人物。”
妊婋又问那小内监:“她都带了哪些人走?”
那小内监跪在地上颤颤巍巍地答道:“皇后娘娘带走了好些人,有贵妃所出的公主和太子,还有三位宫妃和百十来个内庭宫官及护卫,连同几大车箱笼,后面跟着数百宗室朝臣女眷。”
“她随身车驾和箱笼里都有些什么要紧物件么?”
“皇后娘娘随身带走了传国玉玺,后面车里是公主和太子的随行物件,还有一辆车里,是贵妃的牌位和遗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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