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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4章 师太折服（第1页）

南宫宸那番关于“利器”与“心魔”、“枷锁”与“广阔天地”的话语，如同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在灭绝师太那已然崩裂成废墟的心湖中，顽强地投下了一颗名为“反思”与“可能”的石子。那石子虽小，激起的涟漪却在她死寂的精神世界中不断扩散，与她过往数十年的认知发生了剧烈而痛苦的碰撞。

“放下剑……方能看见更广阔的天？”

“郭祖师的遗志……未必只有一条路可走？”

这些话语，如同魔咒般，在她脑海中反复回响。她下意识地，更加用力地握紧了手中的倚天剑，仿佛这是她在无边黑暗中唯一能抓住的浮木。然而，这一次，那熟悉的、冰冷而坚实的触感，带给她的不再是力量与信念，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

前所未有的沉重！

这柄她视若性命、倚之为胆的神兵，此刻握在手中，竟仿佛有千钧之重！压得她手腕酸痛，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那重量，似乎不仅仅是玄铁本身的沉重，更是数十年来，依附在这柄剑上的，那些属于师父孤鸿子的屈辱、属于她自己的偏执、仇恨、以及那被刻意遗忘的、属于郭祖师的宏大遗愿……所有这一切，混杂在一起，形成的无形枷锁的重量！

她低头，看着怀中那柄古朴的倚天剑。剑身依旧森寒，纹路依旧神秘。但此刻在她眼中，这柄剑似乎不再是那个无坚不摧、斩妖除魔的正义象征，反而更像是一面镜子，映照出了她内心深处那被仇恨扭曲的执念，以及那不敢直面家国大义、只沉溺于门派私怨的……狭隘！

“我……我真的错了吗？”一个她从未敢深想的念头，如同毒蛇般，悄然钻入她的心底，并迅速蔓延开来。“数十年来，我以正道自居，以铲除明教为己任，手中沾染鲜血无数……可我所做的，真的符合郭祖师‘驱除鞑虏’的遗志吗？还是……仅仅是为了宣泄师父败亡的屈辱，为了满足我自己那不容置疑的‘正义’？”

这自我怀疑的念头一旦产生，便再也无法遏制。过往那些被她忽略的细节，那些因她极端行事而导致的悲剧，那些在她“斩妖除魔”口号下枉死的生命……都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让她感到一阵阵刺骨的寒意与……愧疚？

她再次抬起头，望向那个依旧负手而立、青衫飘然的男子。他的眼神清澈而深邃，没有胜利者的得意，没有居高临下的怜悯，甚至没有因为她之前的疯狂攻击而有丝毫的怨怼。那眼神中，只有一种洞悉世情的平静，以及一种……仿佛看着迷途者终于开始寻找归路般的……淡然。

就是这种眼神，这种超然物外、却又仿佛包容一切的眼神，让她心中最后一点负隅顽抗的念头，也彻底烟消云散。

与之相比，自己那数十年的坚持，那所谓的“正道”，显得是何等的……渺小与可笑？

挣扎、痛苦、茫然、反思……种种情绪在她眼中激烈地交织、碰撞。她握着剑的手，颤抖得愈发厉害，那沉重的感觉几乎要让她的手臂脱臼。她想要将这把剑远远抛开，却又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死死地拉扯着她，让她无法松手。

最终，所有的激烈情绪，都化为了一种深深的、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的……疲惫。

她没有再试图站起来，也没有再出言反驳，甚至没有再去看那柄让她爱恨交织的倚天剑。她只是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口气息中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她自己内心的苦涩。然后，她仿佛用尽了全身最后的力气，将倚天剑，缓缓地、带着一种近乎仪式感的郑重，归入了腰间的剑鞘之中。

“锵。”

一声轻微的、却仿佛象征着某种终结的入鞘声。

随着剑身完全没入鞘中，那股无形的、沉重的压力，似乎也随之减轻了些许，但那份深入骨髓的疲惫与茫然，却并未散去。

她尝试着想要凭借自己的力量站起，但双腿却如同灌了铅般沉重无力，身形一个踉跄，险些再次栽倒。

“师父！”

“师太！”

一直紧张关注着场中局势的峨眉派弟子们，见状再也忍不住，静玄、静虚、贝锦仪等几位亲传弟子惊呼着，连忙抢上前来，小心翼翼地搀扶住了她那摇摇欲坠的身躯。

灭绝师太没有拒绝弟子们的搀扶，她靠在弟子们的臂弯中，脸色依旧苍白，气息虚弱，但那双原本充满了偏执与疯狂的眼睛，此刻却只剩下了一片复杂的、难以用言语形容的空蒙。她最后看了一眼南宫宸，那眼神中，不再有仇恨，不再有敌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混合着震撼、迷茫、一丝若有若无的感激，以及……深深的折服。

是的，折服。

并非仅仅折服于他那鬼神莫测的武功——虽然那已然足够令人绝望。

更是折服于他那超越凡俗的眼界与格局，折服于他那一语道破天机、直指本心的智慧，折服于他夺剑之后再还剑、予人一线生机与反思的……恢宏气度！

与这样的人为敌？她此刻只觉得，自己过往数十年的坚持，仿佛一场可笑而可悲的梦魇。

她没有说话，只是在那复杂至极的一眼之后，微微闭上了眼睛，任由弟子们搀扶着，脚步虚浮地、踉跄地退回了峨眉派的阵营之中。她需要时间，需要大量的时间，去消化今晚所经历的一切，去重新审视自己的一生，去思考……那“更广阔的天”，究竟在何方。

灭绝师太，这位以刚烈偏执闻名天下的峨眉掌门，在此刻，其心理防线被彻底攻破，初步……折服于南宫宸那绝对的实力与超越时代的智慧之下。

她的退却，她的沉默，她那复杂而不再含有敌意的眼神，如同一个最明确的信号，宣告了六派联盟围攻光明顶之役，在武力与精神层面上的……双重失败！

全场依旧寂静，但这份寂静之中，已然多了许多不同的意味。

南宫宸独立场中，目光平静地扫过再无战意的六派众人。

他知道，收割胜利果实的时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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