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39的目光扫向远处的都市夜景,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很快就会有飞行器发现他们,这儿躲不了多久,“必须想办法进入荒野。”
环星的荒野面积很大,只要能逃到一个没有人,没有机器,也没有文明的荒芜之地,他们就能生存下来。
可漫长的岁月里,他们一辈子都要像是老鼠一样,躲躲藏藏,在这片荒芜之地上度过自己剩下的时间。
三头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它的目光情绪几次变化,最终露出复杂的情绪:“环星人讨厌的是我,只要把我交出你,你就还要退路,而且,他们也会相信你的。”
连自己的亲弟弟都能交出去,还有什么不肯相信她?
永远是它在拖累她,摧毁她的前程。
三头人的双目逐渐变得血红:“我恨他们,他们也恨我,如果他们把我杀掉,那一切就都结束了,我来找你……”
它眼中的血色稍微淡去了一些,“只是怕他们把你也关了起来,对你做不好的事情,你以前不是说过吗,如果真的到了没有退路的时候,把我交出去就行,我来承担惩罚,而且,本来那些人也都是我杀的……”
6639没想到小时候为了骗5899而说的那一句话,6640到现在都还记得,她刚才还在反思,是不是自己表现的太在意这个“弟弟”,才让环星人做出这样的方案。
地主开口道:“其实,还有一种方案——你的价值。只要你愿意给环星他们想要的“配合”,用来交换它的无罪,我想,环星人也会冷处理这件事,并且答应的,这样一来,它不用死,你也可以继续做你的指挥官。”
三头人看向她。
它没有继续说什么,前面那些内容,已经是它能说的所有了。
但它没有说出口的还有更多,而这些,都在苏摇铭的眼中——
她看见三头人被当做怪物,不敢出门,不敢上街,不敢在网上搜索自己和姐姐所有信息的日子,她看见两人从未有过一同出游,一起过正常家人生活的每一天。
她也看见6639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长期居住在军队,驻扎在宇宙最荒凉的太空站,两人最长甚至三年都没有见过一次面。
她也看见三头人对环星的厌恶,不是憎恨,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讨厌,但因为它们无处可去,所以它只能生活在这里,生活在狭窄的房间中,不敢和任何人交流,生怕从对方眼中看到厌恶和嫌弃的情绪。
一直到现在,它的这种恐惧,终于变成了愤恨。
愤恨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待6639,愤恨那些在走廊里窃窃私语的箭矢他的人口中对他们的污蔑和议论,也愤恨自己。
“吃掉”那几个人的瞬间,它并不害怕,反而是一种轻松。
就像是在深海里压抑了无数时间,终于可以浮出水面呼吸,又像是被关在一个狭窄的牢笼里的胆小鬼,第一次打破了牢笼,虽然自己被牢笼的碎片扎的满身是血,但却是一种它从未体验过的情绪。
它成了别人生命的主宰者。
原来只要自己足够强大,成为别人的主宰者,就不用在害怕被别人主宰。
但三头人这种膨胀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就有更多的人拿着更强大的武器给它狠狠上了一课,它一路闯到这里,终于找到了自己一年没见过的姐姐,见到了这个宇宙中自己唯一的亲人。
然后它突然意识到,它打破囚笼的快乐,需要用他们的生命和未来来买单。
“你说得对,”
6639虽然看起来像是自问自答,但三头人知道,她在和身体的“地主”对话,监听6639的人只知道她身边有一个稚嫩的声音,并不知道这个声音住在她的身体里。
6639:“我可以向他们低头,和他们谈判,成为他们手中被套上缰绳的牛马,但那和在矮星有什么区别?”
她的目光变得坚定起来,“我不会把你交给他们,我们去荒野之地,当年离开那里的时候,我告诉过你,自由是我们可以学习什么叫做自由,而不是学习别人给我们的东西,我不要套着缰绳和枷锁活着,我要的是尊重和自由。”
三头人知道好话容易说,可6639这么选,无疑是选了一条死路。
6639打断它:“你做的没错,如果他们要用环星的法律来审判你,那你也最多算是正当防卫,是他们先非法囚禁你的,总不能因为他们是官方人员,所谓的特事特办,把你划分进危险分子的行列,一句话就可以定我们的罪。”
她扔掉了所有的电子通讯设备和被监听设备,却留下了腰间的激光枪。
6640拔出枪,检查枪械的状态,“这条路不好走,但是我们能从矮星走出来,今天,也能从这里走出去。”
“荒野之地我没去过,不过,根据这些年我看到的资料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地方,而且,以你的能力,在那样的无人区度过你的一生,恐怕你也会后悔。所为自由地活着,是能自由地去创造自己的人生和人生价值的,而不是自由地当野人,当然,如果你的爱好就是当野人,那就当我没说过这段话。”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6639耳边响起,虚幻而斑驳的影子出现在她身侧。
就连三头人也看见了这绚丽的影子。
在环型的斑驳夜景下,这个曾经令它记忆深刻,却从未见过的“幽灵”,逐渐显露出它的模样——一片七彩荧光马赛克。
苏摇铭这次也能从旁边的反光玻璃上看见自己的倒影:“抱歉,能力和能量都有限,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绝对不是没有花钱做建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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