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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陆寒州的审视（第1页）
顶层总裁办公室，夜色已深。
陆寒州没有开主灯，只有办公桌上一盏复古黄铜台灯散发着暖色调的、有限的光晕，将他挺拔的身影勾勒得一半明亮，一半沉入阴影。他手中端着一杯纯净水，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依旧流光溢彩的城市，眼神却并未聚焦在任何一盏霓虹上。
白天的紧急会议，苏晴的垮台，项目的重回正轨……这些工作上的波澜已然平息。但此刻，他心中却涌动着另一股更为私人、也更为陌生的暗流。
林晓晓。
这个名字，连同她白天在会议室里那张苍白、带泪，最后因解脱和感激而微微发亮的脸庞，清晰地占据了他的思绪。
他并非不通人情世故的木头。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对林晓晓的关注，早已超出了对一个“有趣下属”或“灵感来源”的范畴。他会因她与周扬的谈笑而感到不悦，会动用不甚光彩的手段去阻隔；会在她遭遇不公时，近乎本能地调动资源，以最快速度、最强硬手段为她肃清障碍；会在看到她脆弱无助时，心底泛起难以忽视的涟漪。
这种种情绪和行为，指向一个他无法再回避的事实——他对林晓晓，产生了感情。
但陆寒州毕竟是陆寒州。他习惯掌控，习惯理性分析，即使在面对最私密的情感时，也试图将其置于逻辑的放大镜下进行解剖。
他转过身，踱步回到办公桌后，将水杯放下，双手交叉置于桌面，开始了冷静到近乎残酷的自我审视。
第一，这份感情，是否源于读心术带来的新奇感和特殊连接？
这是他最大的疑虑，也是横亘在他与真实情感之间最大的障碍。
因为能听见她的心声，他得以窥见一个与外在表现截然不同的、生动有趣的灵魂。她表面的咸鱼和内心的张牙舞爪形成了巨大的反差，这种独一无二的“了解”，确实带来了强烈的新奇感和一种仿佛拥有“秘密通道”的特殊连接感。
【是因为这个吗？】他问自己。【如果换一个人，我同样能听到她的心声，是否也会产生类似的吸引？】
他仔细回溯自己的感受。新奇感或许是最初的诱因，但支撑这份关注持续加深的，似乎并不仅仅是“能听见”本身。他欣赏她在压力下依旧能迸发的惊人创意（如非遗元宇宙构想），认可她在困境中坚持逻辑、努力求证的韧性，甚至……觉得她偶尔内心的小小抱怨和天马行空的吐槽，也带着一种真实的可爱。
这些特质，是属于林晓晓本人的，无论他是否能听见，它们都客观存在。读心术，或许只是让他更早、更全面地看到了这些闪光点，加速了吸引的过程，而非创造了吸引本身。
第二，他爱的，是那个毫无保留呈现内心的她，还是她可能存在的、有所保留的真实模样？
这是一个更深层次的哲学拷问。他听到的，是她最不加掩饰的OS，是连她自己在人前都会刻意隐藏的部分。如果有一天，她在他面前也变得如同其他人一样，谨言慎行，戴上社交面具，他还会如此被她吸引吗？
陆寒州沉思片刻，得出的结论是：他喜欢的，是那个完整的、立体的林晓晓。既包括她私下里鲜活灵动、甚至有点小怂的真实内心，也包括她在工作上偶尔闪现的才华与执着，还包括她在他面前那点小心翼翼的恭敬与掩饰不住的紧张……这些共同构成了一个独一无二的她。读心术让他看到了更多维度的她，但即便没有这些“额外信息”，她本身所具有的特质，也足以引起他的兴趣。
第三，这份感情，是否公平？
他拥有一个巨大的、不公平的优势——他能听到她的心声，而她却对他一无所知。这就像一场牌局，他能看到对方所有的底牌。在这种信息绝对不对称的情况下产生的感情，其纯粹性值得怀疑吗？这是一种变相的“作弊”吗？
这一点，让他感到了些许……困扰，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他渴望的，是一种建立在平等基础上的、双向的吸引和选择。而目前的状态，显然不是。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他是否准备好了？
接受这份感情，意味着打破他长久以来建立的、安全的工作与生活的界限。意味着他需要承担起相应的责任，可能会面临公司内部的流言蜚语，需要处理更复杂的人际关系。更重要的是，他需要向林晓晓坦白读心术的秘密——这个他最大的秘密，也是横亘在两人之间最大的障碍和不确定性。她能接受吗？她会感到被侵犯、被欺骗吗？
风险巨大，前路未知。
陆寒州的指尖在光滑的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击着，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深思的凝重。
理性告诉他，按兵不动是最安全的选择。维持现状，他可以继续享受这种独特的连接，获取灵感，也能在暗中给予庇护，而不必承担任何情感关系带来的风险和麻烦。
但……情感的另一端，却在清晰地回放着林晓晓带着泪光的笑容，回放着她在绝望中无声的呐喊，回放着她可能对周扬露出的、那种他未曾得到过的放松笑颜……
一种强烈的、名为“占有”的欲望，混合着想要更名正言顺地站在她身边、保护她的冲动，正在悄然蚕食他引以为傲的理性壁垒。
他审视着自己的内心，如同审视一份至关重要的商业合同，试图找出每一个条款的漏洞与风险。
最终，他得出了一个暂时的结论：
感情是真实的，但来源需要更长时间的观察来剥离读心术的影响。
现状是不公平的，他需要寻找合适的时机，打破这种信息不对称。
风险是存在的，他需要更周密的考量，而非冲动行事。
陆寒州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他做出了决定。
按兵不动。
继续观察，观察自己的内心，也观察林晓晓的反应。在彻底厘清自己的情感，并找到合适的方式处理“读心术”这个核心问题之前，他不会贸然采取任何可能破坏现有平衡的行动。
这并非退缩，而是一个成熟决策者的审慎。
他关掉了台灯，办公室陷入一片黑暗，只有窗外的城市之光隐约透入。
在黑暗中，他清晰地意识到，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林晓晓于他，不再仅仅是一个特殊的“案例”，一个有趣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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