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那扇不算结实的木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冰冷的寒风裹挟着雪粒,瞬间灌满了不大的空间,炭盆里的火苗剧烈摇曳了几下。
小玄受惊抬头。
门口,两道身影逆着门外雪地的微光而立。小青一身青色斗篷,发梢肩头落满了未化的雪花,俏脸含霜,赤瞳中怒火灼灼,仿佛比炭火更炽。小白裹着纯白狐裘,容颜在雪光与阴影中更显清冷如玉,冰蓝色的眼眸平静地望进来,那目光却比灌入的寒风更冷。
“小玄!”小青一步跨进来,声音因为怒意和外面的寒冷而有些尖利,“你找死吗?大半夜的,像个孤魂野鬼似的跑出来!连个奴才都不带!鞋也不穿!你是嫌自己命太长,还是存心要气死我和姐姐?!”
她的话如同连珠炮,劈头盖脸砸来。小玄看着她被冻得有些发红的鼻尖和眼中毫不掩饰的怒气,心中那点刚升起的茫然瞬间被一股逆反的倔强取代。他别开脸,声音沙哑干涩,带着破罐子破摔的漠然:“朕……想一个人静静。不行吗?”
“静静?”小白也缓步走了进来,狐裘曳地,扫过冰冷的地面。她停在小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蜷在椅中、狼狈不堪的样子,声音比这暖阁里的空气还要冷上几分,“皇上是觉得,在自己的寝殿里待着憋闷?还是觉得……”她微微俯身,冰蓝色的眼眸紧紧锁住他闪避的目光,“在臣妾与妹妹身边,让你……透不过气,需要跑到这冰天雪地里,才能喘上一口气?”
她的质问,精准地刺中了小玄最隐秘的痛处。积压了太久太久的怨愤、屈辱、不甘,如同被点燃的炸药,轰然炸开!
“是!”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因为寒冷和激动,身体甚至有些摇晃,但他直视着小白,眼中布满了血丝,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嘶声低吼,“朕就是觉得透不过气!这皇宫,这龙椅,还有你们——!”他手指颤抖地指向小白,又指向一旁怒目而视的小青,“处处都是眼睛!事事都要过问!朕吃什么,穿什么,见什么人,说什么话,批什么奏折……哪一样不要经过你们点头?朕算什么皇帝?算什么一国之君?不过是你们手掌心里随意摆弄的傀儡!是你们金丝笼里豢养的、连翅膀都被剪秃了的雀鸟!”
他吼得声嘶力竭,胸膛剧烈起伏,呼出的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迅速消散。这些藏在心底最深处的、连对自己都不敢完全承认的话,一旦开了口,便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暖阁内一片死寂,只有炭火偶尔噼啪的轻响,和他粗重的喘息声。
小青听着他的怒吼,脸上的怒意反而渐渐平息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古怪的、近乎冰冷的笑意。她走上前,不是打骂,而是伸出被风吹得有些凉的手指,轻轻抚上小玄冰冷、还沾着雪水、因激动而紧绷的脸颊。
“傀儡?雀鸟?”她重复着这两个词,赤瞳紧紧锁住他布满血丝的金色眼眸,声音轻柔,却字字如刀,“陛下,你是不是……忘了些什么?”
她的指尖慢慢用力,在他脸颊上掐出明显的红痕。
“忘了是谁,在你那位好皇叔的刀已经架在你脖子上,满朝文武噤若寒蝉的时候,把浑身发抖、哭都哭不出来的你,从血泊里拉出来的?”
“忘了是谁,在你那些如狼似虎的皇兄皇弟们斗得你死我活、谁都恨不得踩着你尸骨上位的时候,力排众议,将你这个毫无根基、毫无胜算的幼子,亲手扶上这万人仰望的龙椅?”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却越来越冷,像毒蛇的信子,舔舐着小玄最不堪回首的记忆。
“没有我和姐姐,陛下,”她凑近他,几乎鼻尖相触,赤瞳中映出他骤然惨白的脸,“你早就不知道烂在哪个角落,变成一具无人问津的枯骨了!哪里来的‘朕’?哪里来的‘皇宫’‘龙椅’?”
“现在,”她冷笑一声,指尖的红痕更深,“你享受了这至高无上的尊荣,却开始嫌我们管得多了?嫌这笼子不够宽敞了?陛下,您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嗯?”
小白也抬起了手,冰凉的手指捏住了小玄的下巴,力道不大,却不容抗拒地迫使他转回视线,对上她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的冰蓝色眼眸。
“陛下,”她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却比小青的尖锐质问更让人心底发寒,“看来是这些日子,臣妾与妹妹对你太过‘宽容’,太过‘纵容’,以至于让你产生了某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忘了自己真正的本分,也忘了这游戏的规则。”
她凑得更近,清冷的气息拂过他冰冷的脸颊和唇瓣。
“这笼子,”她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宣告,“是你自己,当年哭着求着,要进来的。”
“如今,羽毛丰满了些,就想着要飞出去了?”
她冰蓝色的眼眸微微眯起,里面掠过一丝近乎残忍的温柔。
“晚了。”
“即便要折断你的翅膀,敲碎你的傲骨,用最粗重的锁链将你拴住……你也必须留下。留在我们身边,留在我们看得见、摸得着、掌控得到的地方。”
“此生此世,休想逃离。”
这番话,如同最坚硬的冰锥,狠狠凿穿了小玄方才那点愤怒筑起的脆弱壁垒。他看着近在咫尺的这两张脸,一张娇艳如火却冷若冰霜,一张清冷如雪却偏执入骨。她们眼中的光芒,是对所有物的绝对占有,是不容丝毫违逆的掌控,是哪怕毁灭也绝不放手的疯狂。
愤怒如潮水般退去,剩下的,是无边无际的寒冷与深入骨髓的无力。他所有的挣扎、不甘、怨恨,在她们这样赤裸裸、毫不掩饰的偏执与强大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如此渺小。
他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颓然地向后跌坐回冰冷的椅子里,眼中的光芒黯淡下去,只剩下一片空洞的茫然。他喃喃地,像在问她们,又像在问自己:
“那你们……究竟想要朕怎样?”
“究竟……要把朕逼到什么地步,才肯满意?”
他这瞬间流露出的、不再是愤怒的对抗,而是深切的疲惫、脆弱与近乎绝望的迷茫,让前一秒还气势逼人的两姐妹,动作皆是一顿。
小青掐着他脸颊的手,力道不自觉地松了。小白捏着他下巴的手指,也微微颤了一下。
暖阁内再次陷入寂静,只有小玄低微而压抑的呼吸声,和炭火努力燃烧的噼啪声。
片刻后,小白率先松开了手。她转身,走到那盆微弱的炭火旁,拿起一旁的铁钳,仔细地、一下下拨弄着里面的银炭。火光随着她的动作跳跃起来,渐渐变得旺盛,橙红的光芒映照着她清冷绝尘的侧脸,也驱散着暖阁内的一部分寒意。
“我们想要怎样?”她背对着小玄,声音响了起来,不再像方才那样冰冷彻骨,缓和了许多,却依旧带着那种深入骨髓的掌控感,“其实很简单。”
她拨好炭火,放下铁钳,却没有立刻转身。
“不过是想要陛下,安安分分地,待在我们看得见、摸得着的地方。”
“不过是想要陛下,眼里看的,心里想的,只有这景国的万里江山,以及……”
她缓缓转过身,冰蓝色的眼眸在跳跃的火光映照下,仿佛融化的冰川,流淌着某种幽深而执着的光芒。
“以及我们姐妹二人。”
小青此时也收了浑身的尖刺。她撇了撇嘴,像是还有些气恼,但又夹杂着别的情绪。她走上前,不由分说地拉起瘫坐在椅子里的小玄,把他拽到暖阁内唯一一张铺着旧毡毯的矮榻边,按着他坐下。然后扯过小白那件厚重的纯白狐裘,一股脑儿裹在他湿冷的身子上,自己紧挨着他坐下,抱住了他一只僵硬冰冷的胳膊。
“就是!”她把脸贴在他裹着狐裘的胳膊上,声音闷闷的,带着埋怨,却也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外面有什么好的?到处都是勾心斗角,阴谋暗算!今天要不是我和姐姐不放心,半夜起来看,发现你不见了,急忙找出来……你这会儿冻死在外头,变成冰棍,恐怕都没人发现得那么快!”她抬起头,赤瞳瞪着他,里面水光氤氲,不知是气的,还是别的,“你就不能让人省点心吗?”
小白也走了过来,在小玄的另一边坐下。她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将他那只没有小青抱着的、依旧冰冷的手,握在了自己温热的掌心。她的手总是微凉,但此刻,比起小玄冰块般的手,已是温暖的源泉。她慢慢揉搓着他的手指,将一丝丝暖意传递过去,动作细致而耐心。
“陛下,”她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做噩梦了?”
小玄身体骤然一僵,想要否认,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他这副样子,已然是默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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