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夜风灌入破旧的仓库,夹杂着远处敌人搜索的呼喝声和犬吠声,如同追魂的索命符。木子伊背靠着冰冷的土墙,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身上数处裂开的伤口,带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鲜血浸透了简陋包扎的布条,在肮脏的衣衫上洇开暗红的痕迹。怀中被油布紧紧包裹的文书袋,此刻仿佛有千钧之重,烫得他心口发疼。
两名战友状态更差,一人肩头被刀锋划开深可见骨的口子,只能用撕下的衣襟死死勒住,脸色苍白如纸;另一人腿上嵌着一枚弩箭,箭头虽已折断,但每移动一步都痛得冷汗直流。
“咳咳…”受伤最重的战友忍不住咳出一口血沫,声音嘶哑,“木…木大哥,他们搜过来了…我们…怕是撑不住了…”
仓库外,火把的光芒越来越近,杂乱的脚步声和粗暴的翻查声清晰可闻,甚至能听到恶犬兴奋的低吠和刨地声。这个临时藏身点,如同暴风雨中即将倾覆的小舟,下一秒就可能被巨浪吞没。
木子伊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一股铁锈般的血腥味在口中蔓延。他透过墙板的裂缝向外望去,至少有三队人马正呈扇形向这片区域合围而来,封锁了所有看似可行的退路。
不能死在这里!证据必须送出去!
一股强烈的求生欲混合着沉重的责任,如同岩浆般在他几乎枯竭的身体里重新燃烧起来。他的目光如同困兽,疯狂地扫视着仓库内部——堆放的废弃农具、散乱的草料、结满蛛网的房梁…
突然,他的目光定格在仓库最里面,一堆覆盖着破帆布的、看似沉重无比的杂物上。那帆布边缘,隐约露出了一点…车轮的痕迹?
一个极其冒险、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瞬间击中了他!
“还有机会!”木子伊的声音因激动和压抑而微微颤抖,他猛地指向那堆杂物,“那不是废料!那是一辆废弃的、用来运送泔水的平板车!我认得它!以前见过老兵用它抄近路去营外农田!”
两名战友闻言,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随即又黯淡下去:“可…可我们这样,怎么推得动?而且外面全是人…”
“不是推!”木子伊眼神锐利得吓人,“是冲!藏在泔水桶里!他们绝对想不到!”
时间不容犹豫!外面的搜索声已近在咫尺!
三人爆发出最后的力气,猛地掀开帆布!下面果然是一辆破旧不堪、沾满污秽的木制平板车,车上还放着两个半人高、散发着令人作呕酸臭味的空泔水桶!
“快!进去!”木子伊忍着恶心,协助两名受伤的战友分别蜷缩进两个巨大的空桶中,用里面一些干硬的残渣尽量掩盖身形。他自己则迅速套上一件扔在车旁、满是油污和馊味的破旧号褂,抓起车辕,将身体重心压到最低。
“听着,”他最后对桶里的战友低吼,“无论发生什么,绝对不要出声!一切交给我!”
说完,他深吸一口那令人窒息的恶臭,猛地一推车辕!
“吱嘎——!”
破旧的木轮发出刺耳欲聋的摩擦声,在这死寂的夜里如同惊雷般炸响!
仓库大门几乎在同时被“砰”地一声撞开!火把的光芒瞬间涌入!
“什么声音?!”“在那里!有人推车跑了!”“追!放狗!”
木子伊根本不敢回头,拼尽全身力气推着这辆散发着冲天臭气的破车,沿着仓库后方一条颠簸不平的土路,疯狂地向兵营外围冲去!沉重的车身和桶里两个人的重量让他每一步都异常艰难,伤口崩裂的剧痛几乎让他晕厥,但他完全凭借意志力在支撑!
身后,敌人的怒吼声、犬吠声、杂乱的脚步声紧追不舍!几支弩箭“嗖嗖”地擦着他的耳边飞过,钉在前方的地面上!
“站住!再跑放箭了!”
木子伊充耳不闻,反而更加用力地将车推得左右摇晃,让桶里的“泔水”溅得到处都是,恶臭弥漫,试图阻碍追兵和恶犬的靠近。
这条路!他记得!穿过前面那片废弃的训练场,有一个很少使用的侧门,通常只有运送这类污物的杂役才会走!
快!再快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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