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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第1页）
救命！宫瑶向天呐喊，谁来救救她，她怎么从这个向来装得一比的掌印大人身上看到什么小媳妇儿情态。
心里默默叹口气，宫瑶拽着他的手将葛布搭在腿上，她又躺下：“只住今天一晚上，明天给他们挪出府去。”
崔玦这才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他重新拿起葛布，继续之前未完的工作。过了一会儿，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开口道：“后日就要大婚，一应事宜都备好了么？”
宫瑶眯着眼睛，像只被顺毛撸得舒服的猫儿，闻言懒洋洋地反问：“印公，您介意咱们的婚礼上，添点色儿么？”
崔玦将她几乎干透的长发理顺，扶着她坐起来，好将葛布拿去放好。他语气平淡却笃定：“你想怎样都可以。”
宫瑶坐在床边，看着崔玦起身，将葛布仔仔细细叠得方方正正，搭在架子上。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声音在安静的室内格外清晰：“印公，您真是好算计。”
今日晚膳，她说他怎么溜地那么快，细细琢磨之下，这人哪是将权力渡给正德帝，分明是将权力不知不觉间挪给她了。
崔玦将灯烛吹灭，只有朦胧的月光透过窗纱渗入室内。他摸着黑走过来，自然地躺下，伸手将宫瑶揽入怀中，“还是他们信你。”
权就是相信。下面的人相信跟着你能有更好的前程，相信你的能力和决策，所以你才有了权。他给的只是一个契机，而她抓住了。
不是他要处心积虑地将权力渡给宫瑶，是她想要，是她需要，所以他才给。而她，也的确担得起。
“偌若没有我呢？”宫瑶在他怀里转过身，面对着他，黑暗中只能勾勒出他模糊的轮廓。
“等死。”
这条路上，没有退路，停滞不前就是万丈深渊。
宫瑶伸出手指，在他腹肌上一下下戳着。某人默契地用力绷紧，肌肉瞬间变得硬邦邦的。
她不想再咬他了，她又不是什么铜齿钢牙纪晓瑶，天天咬咬咬。
“如果最后我也没办法怎么办？”
“那就一起死。”崔玦的手臂收紧，将她更深地拥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平静，“不好？”
同生共死。
他顺势将她彻底推到了台前，让所有人都看见她认识她记住她。从此以后，她再也跑不了，躲不了，无论荣辱褒贬，两个人的名字注定要被死死绑定在一起，同进同退，同生同死。
若最终满盘皆输，要背上千古骂名，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那么，宫瑶与他，也会被那根冰冷的钉子，生生世世，钉在一起。
他不是什么仁义道德的圣人，他若是沉沦地狱，也必拽着她一同坠落，绝不容她独善其身，逍遥于世。
他崔玦，爬到这个位置上，本就靠一颗狠心。
“印公，好算计。”宫瑶把脸埋进他微敞的衣襟里，闷闷地又重复了一遍。这次，语气里添了几分认命般的叹息。
崔玦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震动，传递到她的身上。
芒果
宫瑶醒来时，身侧早已空无一人，只余枕衾间清冷的梅香。窗外天色已是大亮，透过窗纱映出一片异样的红晕。
她起身推开窗，不由得微微一怔。
昨日尚是清雅肃穆的掌印府邸，一夜之间竟已被铺天盖地的红色淹没。长廊下悬起了大红灯笼，廊柱上缠紧了朱锦绸缎，连庭院中枯枝都被人细心缀上了点点绢制红梅，放眼望去，满目皆是浓烈的喜气。
宫瑶唇角忍不住弯起，怎么说也是自己两辈子第一次结婚，不得风光大办。
按照旧例，她今日原该移至城外的温泉别庄，明日再由崔玦亲率仪仗，风风光光地将她迎娶回府。
但明日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时间金贵，浪费在迎来送往的虚礼上，实在不值，只留最核心的拜天地。
至于高堂，她无父无母，崔玦嗯说句不好听的，像是有爹教娘养的模样儿么？拜拜叔叔婶婶就好了。
待她梳洗完毕，换上一身家常的绯色襦裙，福安才轻手轻脚地进来回话，脸上是掩也掩不住的喜气：“奶奶，各府各衙门的礼单都已送至书房，等着您亲自过目核对。虽说明日才是正日子，但许多人家恐明日拥挤，贺礼是早早便送来了。”
今日云珠早已被她派了出去，去挑选一间临街的宽敞大铺面，用以安置郎中，顺便也将收拢的小孩儿一并送过去。对外名义上自然是“惠及民生”、“广积善德”，让贫苦孩童们学个一技之长，日后也好谋生。
宫瑶挑眉，许多人不愿来赴这阉党头目与来历不明女子的婚宴，但这礼数却不敢不周到，只得提前将贺礼送来，既全了面子，又避了嫌疑。
“走吧，去看看。”她语气轻松，并无半分不悦，论迹不论心嘛，钱到位啥也好说。
书房内，案几上已摞起了好几叠大红烫金的礼单册子。
宫瑶径直走向最中央的那一份。明黄缎子封皮，五爪金龙纹样。
是正德帝的贺礼。
“御制赤金鸾凤和鸣屏风一对，紫檀木嵌宝千工拔步床一张，东海明珠十斛，苏造锦缎百匹，黄金五千两……”福安在一旁低声念着，声音愈发惊叹。
礼单极长，所列之物无一不是珍品，价值连城，恩宠显赫至极。
这皇帝眼看崔玦离京，愈发高兴，这礼单也是极具体面。
她将皇帝的礼单轻轻放到一旁，目光扫向那堆积如山的其他册子。那里面，是文武百官、皇亲国戚、各地督抚的心意，必将写满更多的阿谀奉承、虚情假意和小心翼翼的站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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