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玦心中已是惊涛骇浪,但他仍面不改色,缓缓收起弓,趁着张喜惊愕失语,追击暂缓的空隙,一夹马腹,加速向前。经过张喜身边时,他唇角轻勾:
“全而不全。”
爆炸的巨响以及骤然停滞的追击,传到了前方正在突围的裴擎苍耳中。他回头望去,只能看见腾起的微小烟柱和瞬间溃散的一小片北凛骑兵,扬眉吐气的崔玦与目瞪口呆的张喜。
裴擎苍先是一愣,随即额头青筋直跳,气得差点儿把马鞭捏碎。
这两个煞鸟!什么时候了还在较劲儿!还弄出这么大动静!恋战不退,是想被北凛大军合围吗?到时候折了一个督军一个世家子,他裴擎苍怎么跟朝廷交代?跟陛下交代?跟张家老煞笔交代?
“崔玦!张喜!他娘的给老子滚回来!谁再恋战,军法处置!”裴擎苍怒吼,但是隔着混乱的战场,崔玦和张喜谁也没听到。
张喜被一句“全而不全”激得心头火起,又见崔玦自顾自策马前行,将他甩在身后,少年意气瞬间冲昏了头脑。他猛地一勒缰绳,不再跟随撤退队伍,反而调转马头,银枪直指追兵最密集处,娃娃脸上尽是狠色:“小爷我难道还不如个阉人!”
话音未落,他已单人独骑,悍然反冲入追兵之中!长枪如疯魔乱舞,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竟凭一己之气,将追兵的锋线硬生生搅乱。
崔玦听得身后动静,眉头微蹙,回身便见银甲身影已陷入重围。
本来想策马前行的他犹豫一瞬,眼神一冷,再次抽出一支特制箭矢,引燃,开弓,动作一气呵成。
死了正好,没死也行。
“彭——!”
又是一声巨响在张喜侧后方炸开,气浪掀翻了几名即将扑到张喜马前的北凛骑兵,碎甲与血沫溅了张喜一身。张喜被震得耳膜嗡鸣,回头正对上崔玦淡漠收回弓箭的眼神,他气得要吐血,一边奋力格挡周围敌人,一边怒吼:“崔玦!你谋杀亲友!”
亲友?什么亲友,他们认识吗?
崔玦理也不理,又抽一根箭。张喜嘴上一边怒骂,手下一边杀得更狠,借着爆炸造成的短暂混乱,银枪狂扫,又被他撕开一个个小口子。
远处,本已冲围的裴擎苍,回头恰好看见第二声爆炸和张喜不要命的冲杀,以及崔玦十分不精准的远程掩护,他额头青筋暴跳,胸腔剧烈起伏,这两个活祖宗!
怒极之后,裴擎苍眼中猛地闪过一丝狠厉,“全军听令!锋矢转雁行,两翼包抄,反咬回去!”
训练有素的边军虽惊不乱,前冲之势戛然止住,队伍迅速向两侧铺开,原本尖锐的突围阵型,顷刻化作一张反向兜去的死亡之网!
注意力都被断后的张喜和崔玦吸引的北凛军,完全没料到已被视为猎物的梁军杀了个回马枪!前锋冲得太猛,瞬间与中军脱节,侧翼完全暴露在了裴擎苍精心布置的雁行阵前。
“杀——!”
震天的喊杀声从两侧响起,梁军将士憋了一路的窝囊气此刻彻底爆发,战场形势瞬间逆转!
张喜正杀得眼红,忽觉压力一轻,抬眼便见裴擎苍竟率军反冲回来,他先是一愣,随即娃娃脸上绽放出更加狂放的笑容,银枪一指:“哈哈!大将军,来得正好!”他非但不退,反而迎着大军反冲的方向,更加凶悍地向内凿去。
裴擎苍怒骂:“滚!回去等着军法处置吧你丫儿的!”
崔玦立于稍高处,看着下方骤然逆转的战局,桃花眼里盛满兴味,彭彭彭,专射试图组织抵抗的北凛十夫长百夫长。
裴擎苍一马当先,镔铁长枪带着滔天怒火,直接将一名北凛将领连人带马捅穿,他环视战场,目光扫过在敌阵中左冲右突的张喜,又掠过高处冷静彭彭崔玦,心中狂骂。
于是初战,大梁,横扫千军,所向披靡,势如破竹,锐不可当,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大获全胜,全歼北凛。
循序渐进1
加急军报传回宫中时,宫瑶正立在御书房里面,和正德帝商讨着在沿海州府筹建官营玉盐工坊的细则。
她正指着摊开的地方志图册:“陛下,依臣之见,登州、莱州两地濒海,盐卤资源丰沛,且漕运便利,设为首批工坊之地最为适宜。只需遣派得力工部官员督建,参照臣所献之法,不出三月,便可……”
她话音未落,殿外骤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有力的脚步声,伴随着内侍监略显尖亢却难掩激动的高声禀报:“陛下!陛下!北境八百里加急捷报!裴大将军、张部将、崔督军联袂奏凯,初战告捷,斩首一万,敌军此战全军覆没!”
“什么?”正德帝猛地从龙书案后站起身,惊愕瞬间化为狂喜,他一把夺过内侍高举的军报,飞快地展开,扫过其上文字,越看,眼神越是明亮,最终抚掌大笑,声震梁宇:“好!好!好一个裴擎苍!扬我国威,壮哉!”
他兴奋地在御案前来回踱步,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他看向宫瑶,脸上带着畅快淋漓的笑容:“爱卿,你可知此战意义何等重大?这可是初战!朕心甚慰!甚慰啊!”
宫瑶在捷报传入时,便已垂首静立,她知道消息比正德帝要早许多,此刻听闻正德帝之言,她才盈盈一拜,姿态恭谨柔顺,唇角含着恰到好处的浅笑:“此乃陛下洪福齐天,运筹帷幄,将士用命,方有此赫赫战功。臣与有荣焉。”
呵,老登。
她在内心翻个白眼儿,她能不知道吗她?可给你美坏了吧,到时候打得北凛节节败退,崔玦也该嗝屁了,我也领着人归顺你了,想得老美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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