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金属椅,承载着钢铁之躯,也承载着万载不化的、名为悔恨的冰川。吊灯昏黄的光,努力地照亮着这片囚笼,却照不进那深埋于钢铁与毁灭之下的、早已冻结成永恒伤疤的灵魂深渊。他知道过往并未结束。它就在那里,如同悬窗外的黑暗,永恒地凝视着他,等待着下一次将他拖入那血与火、背叛与毁灭的…无尽轮回。
卡莉丰滑落在地的轻响,如同永恒的丧钟,在佩图拉博死寂的意识深渊中反复回荡,震得那刚刚因回忆而沸腾的灵魂浆糊渐渐冷却、凝固,化作一片冰冷的、布满裂痕的荒原。奥林匹亚的焦土与硝烟尚未在脑海中散去,另一场规模更大、更绝望、将他彻底拖入万劫不复深渊的毁灭风暴,已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群,从记忆的黑暗漩涡中汹涌而出。
荷鲁斯大叛乱
那个名字本身就像一把沾满兄弟之血的链锯剑,狠狠劈开了他试图封闭的思绪。
荷鲁斯·卢佩卡尔,曾经光芒万丈的战帅,帝皇最宠爱的骄子。他记得荷鲁斯在乌兰诺受封时的意气风发,记得他那充满魅力的笑容和能将所有兄弟凝聚在一起的力量。然后…就是背叛。那场在伊斯特凡五上演的、兄弟阋墙的绝望屠杀。荷鲁斯的背叛,撕裂的不仅仅是帝国,更是所有原体之间那本就脆弱不堪的纽带。佩图拉博对荷鲁斯的情感复杂到难以言喻。有对背叛者的愤怒?有对“第一宠儿”陨落的某种扭曲快意?或许…还有一丝同病相怜的理解?他们都曾是帝皇手中最锋利的剑,最终却都因无法承受那“工具”的重量,或因渴求更多而走向了毁灭?荷鲁斯选择了拥抱混沌的“自由”,而他…选择了用更彻底的毁灭来证明自己的“价值”。两条歧路,终点皆是深渊。
帝皇,那个端坐于黄金王座之上,如同冰冷太阳般的存在。他的造物主,他的“父亲”。佩图拉博对帝皇的情感,是万年冰封下涌动的熔岩。敬畏其力量,怨恨其冷酷,不解其沉默,更痛恨其将自己视为一件“高效但缺乏灵魂”的攻城锤。帝皇的目光,永远只落在宏大的蓝图、冰冷的效率上,从未真正“看见”过他佩图拉博这个人,看见他内心的挣扎、对完美的偏执、对认可的渴求。奥林匹亚的毁灭,在帝皇眼中或许只是大远征棋盘上一颗无关紧要的棋子失控?这种被彻底忽视、被工具化的痛苦,是比任何鞭挞都更深重的伤痕。林江那双平静、洞悉、甚至带着一丝温和的眼睛…与帝皇那永远燃烧着宏大目标、却唯独缺乏对个体温度的金色瞳孔…形成了何其讽刺的对比?
思绪如纷乱的流星划过。福格瑞姆那堕落后的扭曲与疯狂,莫塔里安那刻骨的怨毒与对灵能的憎恨,安格隆那被屠夫之钉折磨的永恒咆哮…他们都在混沌的泥沼中挣扎、沉沦,面目全非。马格努斯那因追求知识而酿成的悲剧…科兹那自我毁灭的黑暗预言…这些堕落的兄弟,如同他扭曲的镜像,映照着他自己选择的绝路。
然而,在所有兄弟中,一个身影格外清晰,如同冰冷的尖刺,反复刺痛着他——罗格·多恩。
帝国的堡垒之主。帝皇的完美盾牌。泰拉的守护者。
在佩图拉博的记忆中,多恩永远是那个一丝不苟、坚不可摧、忠诚到刻板的形象。他像一座由纯粹的意志和逻辑构筑的堡垒,完美地执行着帝皇的意志,完美地守护着帝国的疆域。他的帝国之拳军团,如同他本人的延伸,纪律严明,坚如磐石,是帝皇手中最可靠、最华丽的…棋子。
是的,棋子!佩图拉博的心底翻涌着冰冷的、带着苦涩的嫉妒与怨恨。
他嫉妒多恩那无懈可击的忠诚被帝皇所“看见”和“需要”。他怨恨多恩那纯粹的“防御者”角色——无需像他这样,必须用无尽的进攻、用星球化为焦土的功绩来证明自己的价值!多恩只需要站在那里,像一座山一样守护,就能获得赞誉。而他,佩图拉博,无论攻下多少堡垒,无论付出多少代价,在帝皇眼中,永远只是一件可以随时丢弃、更换的…攻城装备!
多恩的完美,映照着他的“缺陷”。多恩的坚不可摧,衬托着他内心的脆弱与挣扎。多恩那被帝皇认可的“价值”,如同无声的嘲讽,提醒着他佩图拉博永远无法企及的位置。
在荷鲁斯叛乱席卷银河的黑暗岁月里,当泰拉围城战的血腥风暴达到顶点时,佩图拉博曾无数次想象过多恩站在摇摇欲坠的皇宫城墙上的样子。那坚毅的脸庞上是否会有恐惧?那完美的逻辑堡垒是否会被绝望所侵蚀?他渴望看到多恩的失败,看到那座完美堡垒崩塌,看到帝皇最珍视的“棋子”被打碎!仿佛那样,就能证明他佩图拉博选择的毁灭之路并非毫无意义,就能证明…他并非唯一那个被“工具”身份所诅咒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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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个转折在他此刻的思绪中异常沉重)
在经历了奥林匹亚的毁灭,经历了亲手扼杀唯一温暖的剧痛,经历了亿万年混沌战争的空虚与堕落,再被林江那冰冷的“遗产”定义和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所注视…此刻,在这陌生的隔离区里,佩图拉博对多恩的看法,悄然发生了微妙的、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的变化。
他依旧嫉妒,依旧怨恨那份被认可的“完美”。
但…或许…多恩并非没有挣扎?并非没有痛苦?守护本身,难道不是一种比进攻更沉重、更绝望的负担?当整个文明的重量都压在你的盾牌之上,当你知道一旦失守便是万劫不复…那种压力,那种孤独,难道不是另一种形式的折磨?
多恩选择了成为盾牌,选择了守护的责任,哪怕那意味着在绝望中坚守,意味着承受最猛烈的攻击而不后退半步。他选择了一条与他佩图拉博截然不同的道路——不是用毁灭来证明,而是用坚守来定义。
而他佩图拉博…选择了毁灭。毁灭敌人,毁灭家园,毁灭自己…最终,毁灭了一切。
多恩或许也是帝皇的“棋子”,但至少,他选择了成为一面有尊严的、被需要的盾牌。而他佩图拉博…最终只把自己变成了一把沾满污血、连自己都憎恨的、被遗弃的屠刀。
这迟来的、带着血泪的认知,比任何武器都更锋利地刺穿了佩图拉博的骄傲。
过往的一切——奥林匹亚的焦土、卡莉丰滑落的躯体、荷鲁斯狂热的背叛、帝皇冰冷的注视、多恩坚毅的背影、其他兄弟扭曲的面容、万年混沌战争的虚无…如同亿万块冰冷的、沾满血污的金属碎片,在他意识的核心疯狂旋转、碰撞、切割!
愤怒!怨恨!嫉妒!绝望!愧疚!空虚!还有那一丝被林江唤醒的、对“非工具”身份的茫然渴望…所有情绪交织成一片毁灭性的风暴,几乎要将他残存的理智彻底撕碎!
他的金属手指深深嵌入冰冷的扶手,发出刺耳的呻吟。那只血肉之眼布满血丝,瞳孔因剧烈的内心冲突而收缩。那只机械眼红光急促闪烁,仿佛逻辑核心也在过载的边缘!
风暴在肆虐…然后,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骤然停息。
所有的碎片,所有的嘶吼,所有的痛楚…都凝固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的疲惫,如同柯伊伯带的绝对零度,瞬间浸透了他庞大的钢铁之躯,冻结了每一根神经,每一个伺服关节,每一丝翻腾的思绪。
他累了。
为那无休止的愤怒而累。
为那无法填补的空洞而累。
为那永无止境的证明而累。
为那万载轮回般的毁灭而累。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松开了紧握扶手、几乎要将其捏碎的手指。金属发出轻微的、如同叹息般的回弹声。
他抬起头,那只血肉之眼不再有激烈的情绪,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近乎虚无的平静。他望向墙壁上那个由自己愤怒砸出的、蛛网般龟裂的深坑,又望向书桌上那冰冷的头盔,最后,目光穿透巨大的悬窗,投向外面那无垠的、孕育了无数毁灭也孕育了林江这个异数的黑暗深空。
一声悠长的、仿佛来自灵魂最深处、承载了万年沉重与荒诞的叹息,缓缓地从佩图拉博的胸腔中逸出。
“呼——————”
这叹息声低沉、浑厚,如同远古山脉在星辰寂灭时发出的最后悲鸣,又像是被遗忘的战争引擎内部,齿轮停止转动、熔炉彻底冷却时散尽最后一丝余热的空响。它没有愤怒,没有怨恨,没有不甘,只有一种穿透了时光、穿透了执念、穿透了所有无意义挣扎的…彻底的释然。
过往的荣耀?过往的罪孽?过往的爱与恨?过往的背叛与坚守?
帝皇的注视?多恩的完美?荷鲁斯的背叛?卡莉丰的眼泪?
奥林匹亚的焦土?万年混沌的虚无?
一切的一切…
都在这声包含万载沉疴的长叹中,被彻底地…抛下了。
钢铁之主,基因原体,帝皇的战争引擎,混沌的堕落者,奥林匹亚的毁灭者…所有这些沉重的、沾满血污的身份标签,如同锈蚀的盔甲碎片,在这一刻,从他庞大的身躯上无声剥落、坠地,化为尘埃。
他依旧坐在冰冷的金属椅上,依旧庞大、依旧伤痕累累。但那双眼睛——一只闪烁着规律的机械红光,一只倒映着无垠的深空——却不再被过往的幽灵所纠缠。它们只是平静地注视着前方,注视着这个将他定义为“遗产”的、名为“千黯号”的钢铁摇篮,以及它将要航向的、充满绝望与未知的黑暗未来。
过往已死。无论它多么沉重,多么辉煌,多么不堪回首。
此刻坐在这里的,只是一个被从永恒的沉寂中唤醒、被赋予了“非工具”身份、需要重新审视自己存在意义的…佩图拉博。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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