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坏就破坏,那之前旋裙出来的时候,前后开衩的形制,又多是下层娼妓穿着的,抨击的不是更加厉害,到过去多少年了,眼下人人都穿,形制算个屁啊!”另一个裁缝娘子也高声说话,伴随着手猛拍桌子的几声。
“好了好了,你看看你们,吵什么吵,我自己是做抹胸,贴身小衣的,”年迈的裁缝说,“以前东京宣和年间,宫中的宫女还做了一种任人便的小衣,劈开四条缝,只用纽带穿的,叫密四门,也新奇啊,传出来不照旧成了形制。按我来说,衣裳就是任人便的。”
另一道女声笑了笑,又道:“陈娘子,你年轻了些,形制可不是大过天的,打早前还盛行穿胡装呢,穿的番式战袍,你说说,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可不听,那什么叫诸行百户,衣装各穿其本色,不能越外,香铺的要顶帽披肩,质库的穿黑长衫,不就是形制难以逾越吗!”
裁缝作并非不吵嘴,只是关起门来,各吵各的,日日吵,上到一匹布,下到一根裙带,都能吵翻了天去。
眼下各处管事聚集在一处,为了林秀水这种破坏形制的衣裳,开始了各种有理有据地辩驳,你来我往。
林秀水犹豫着,不想进门,倒不是说不过她们,而是这么激烈的争吵,等会儿口水全喷她脸上。
她选择听墙角,等里面吵歇了再进去,结果却是越吵越热烈,已经从衣裳,扯到头饰、冠子、鞋子上去,直到顾娘子过来。
“进来,”她朝林秀水说。
顾娘子一进去,屋里的声音平息了,林秀水才跟在她身后,迈进门槛里去,结果她一进门,议论声又起。
“争论的声音我都听见了,”顾娘子缓步进门站定,“有什么好吵的,各行各业都在争奇,只有我们在守旧,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守孝!”
“今年的衣裳看过没,自己做的衣裳看了没,自己都看笑了吧,我把三年前的旧衣收拾收拾拿出来,跟今年的有什么分别,分别就是吃热饭还是吃剩饭。”
“说不准剩饭还比热得好吃。”
顾娘子骂得很犀利,大家坐底下闭嘴不言,她气地喝了两口茶水,扫视一圈后道:“还想说什么?”
有位娘子不惧目光,站起来说:“就算形制不重要,新饭冷饭热炒,可是衣裳是给人行方便的,这即使好看,也穿着不便,而且没人能花得起十三贯的价钱。”
“不知娘子把我们叫到这里来的意思。”
这话说得在理,不少人跟着点头,好看固然重要,不便也是真的。
顾娘子不开口,只是看林秀水,而林秀水走了几步站到衣裳边上,她撩起底下的花瓣裙说:“我也清楚得知大家的想法,可如果在衣物上总是束手束脚,想着形制,那么满大街的衣裳除了颜色,毫无分别。”
她小心取下花瓣大袖衫,又将外面套着的粉红花瓣合围裙解下,安稳放置到一旁,眼下除了荷叶边抹胸,这条纱裙变得平平无奇起来。
如同那种毫无新意,裁缝作里一抓一大把的纱裙,连反驳其形制的娘子,也开始闭口不言语,确实很平常。
林秀水请人把箱子抬过来,自己开箱取衣,等转过身回来时,她手里多了一条合围裙。
这条裙子的裙头是用四指宽的浅绿丝绸做的,而下面是莲花花瓣的飘片,每一片花瓣大小一样,粉红色的纱,边缘相互重叠。
林秀水没有绑在纱裙上,她只是又拿出一件极为普通的,连打褶都没有的绢布裙,穿进衣架,她将短花瓣合围裙绑在上面。
不同于长款的错落交叠有致飘逸,短款只到膝盖上的花瓣合围,给简单的白裙子增添了别样的风情,尤其腰后还有两条白绿绸缎,绑在后背,垂落下来像是流苏髻上飞扬的流苏。
并不繁杂的款式,却看得人眼前一亮,那种感觉就是即使买了件平常的裙子,套上这个短花瓣合围裙,无需再费劲穿搭,便能立即出门的好看。
如果说之前整套衣裳是莲花仙子,那么单单这套,便如同清水芙蓉。
林秀水往后退了两步,让衣裳站到她前面,顾娘子则适时开口,“叫你们来也是为此,这个月就做花瓣合围裙和相关衣裳,料子已经备好了。”
这是林秀水在做裙子的时候想到的,十三贯又耗时许久的衣裳,并非人人都穿得起,而且这身衣裳属于张莲荷,她们不会拿出来卖给其他人同样的。
可有没有其他简单、美丽的衣裳,又不需要很多钱的,林秀水突发奇想,便用裁剪花瓣长裙的边角料,拼凑出这款短的合围裙来。
样式稀奇出众,颜色耐看,搭绿裙子、白绢布都可以,价钱不贵。纱制的在三百文左右,除了莲花粉,还可以做荷叶绿的,只是叶瓣要稍微拉长,跟花瓣的圆润不同,像是粽叶的细长。
毫无疑问,这事由林秀水牵头,大家一块来做,这种形制的裙子,市面上头一次出现,像合围裙的话,大多是百褶式、百迭式还有一片式的合围。
花瓣裙在眼下,除了裙头参照合围的做法,系法,可裙摆是完全不相同,在衣物上,并非越新奇卖得越好,大家都抱有不大看好的心,哪怕有部分人很喜欢。
做是照做的,这种合围裙很简单,只要花瓣飘片裁好,边缘缝上细线,防止散纱,再一一缝缀到裙头上便可,一个人一日能出一条裙子,三十个人做这个活。
顾娘子说先做几百条,她对此很看好,至于其他的,林秀水说等有成效再谈。
她也花了一日将张莲荷的衣裳彻底改好,请她来试穿,而张莲荷以为跟上一次一样,在间空屋子里面,试好出来,便带着衣裳回去。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当她再一次穿好衣裳出来,小心翼翼坐在凳子上时,林秀水笑眯眯地说:“你这个发髻不大合适,要不要换个发髻?”
“我也觉得,你会梳?”张莲荷握着执镜,左照右照也觉得不大满意,她惯常梳一个双髻,瞧着头发绑起来实心的,很死板,跟莲花裙的飘逸就不大相称,有种上半身和下半身彻底分割的感觉。
林秀水摆摆手,她可不会梳,会梳的另有其人,她把陈桂花请来了。
陈桂花一听到裁缝作里梳头,换了身齐整衣裳,拿一个小方盒的梳头工具,二话不说便来了。
她掀了帘子,蹑手蹑脚进来,低头只见垂到脚的裙子,暗暗喊了声,乖乖,真够好看的,屏着气不敢出声。
等林秀水喊她,慢慢抬起头,往人家脑袋上瞟了一眼,当下忽地大声地道:“不行,扎的这个发髻不行。”
说完便再也没有畏缩的架势,抱着方盒,像是只母鸡一样气昂昂冲过来,无视一切,直奔着人家的脑袋来。
“换,换成飞天髻,指定没错,”陈桂花语气笃定,手里利落地开启盒子,从满满当当的工具里,拿出把梳子,神情坦然而专注。
张莲荷被她这架势整的,无意识点点头,陈桂花则道:“你信我准没有错,我在我们桑桥渡梳头可是出了名的。”
陈婆梳头,自梳自夸。
林秀水瞥了眼她,哪里来的桑桥渡,最多在桑树口出名。
不过陈桂花梳起头来时,神情格外认真,手随着梳子上下摆动,近来她又去学了待诏的手艺,连杂乱的鬓发也能修整,顺带修理些许眉型。
最巧的是她的梳头手艺,张莲荷的头发不算很多,双髻绑成两个小团瞧着发量不少,可飞天髻的头发盘在后脑处,要分起码三株头发出来,得将所有头发都拆分好。
她不急不忙地梳着,原先头发杂乱无章,在她手里变得很有条理,逐渐在脑袋变成有三个镂空发圈的飞天髻,很衬飘逸的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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