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喘息声,能感觉到冷汗浸透后背。那个闪回的片段像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满地的狼藉和陈曦苍白的脸。
巨大的羞耻感和自我厌弃席卷了我。看,你又搞砸了。你吓到她了。你根本控制不了自己。你这样的怪物,凭什么谈“重新开始”?
我颓然地滑坐到地上,双手抱住头,不敢看她。
我听到轻轻的脚步声。陈曦没有靠近我,她蹲下来,开始一片一片,小心翼翼地捡拾地上的玻璃碎片。她没有说话,只是专注地做着这件事,动作很慢,很轻,仿佛那是世上最重要的工作。
捡完所有碎片,用纸巾包好,她又拿来拖把,默默地把地上的水渍擦干净。做完这一切,她依旧没有靠近我,只是站在原地,隔着几米的距离,轻声问:“现在……需要我过来吗?还是你需要一个人待着?”
她没有责备,没有恐惧,没有不知所措的安慰。她给了我选择。
我抬起头,透过凌乱的额发看向她。她的眼眶还是红的,但眼神已经平静下来,那里面有一种让我心碎的、坚定的温柔。
“我……”我的声音嘶哑得厉害,“我需要……你过来。但……慢一点。”
她点了点头,然后非常缓慢地,一步一步地走过来,在我面前蹲下,保持着一段我能接受的距离。
“是那个镜头,对吗?”她问。
我点点头,喉咙哽住。
“下次我们不看这种电影了。”她说,语气平常得像在讨论天气,“或者,下次再有这样的镜头,你提前告诉我,我们可以闭上眼睛,或者快进过去。”
她说“下次”。她预设了还有“下次”。她没有因为这次失控而判我们死刑。
“对不起。”我终于说出口,声音颤抖,“我又……失控了。”
“没关系。”她摇摇头,伸出手,这次动作非常慢,非常明显,让我有足够的时间躲开。我没有躲。她的手终于轻轻落在了我的头顶,像抚摸一只受惊的小动物。“会好的。陆医生不是说吗?这只是需要时间和练习。”
那天晚上,我们没有再多说什么。她扶我回到床上,自己躺在陪护床上。黑暗中,我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那声音本身就像一种安抚。
过了很久,我对着黑暗轻声说:“仓库里……佛爷用一根毒针……抵在这里。”我指了指自己的颈侧。
黑暗中,陈曦的呼吸停顿了一瞬。
“他一直数数。数到十,就会扎进来。”我继续说着,每个字都像在刀尖上行走,“我看着他数,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什么都没有。没有恨,没有怒,就是……一片冰冷的空白。那时候我想,原来人死之前,看到的就是这个。”
一片寂静。
然后,我听到陈曦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下了床,走到我床边,没有开灯。她在黑暗中摸索着,握住了我的手。
她的手很凉,但握得很紧。
“你现在在这里。”她低声说,声音带着压抑的哽咽,但异常清晰,“在我旁边。佛爷死了。那根针,永远扎不进来了。”
她没有说“都过去了”,没有说“别想了”。她只是陈述事实,然后用她的存在,她的触碰,将我牢牢锚定在“现在”。
我回握住她的手,像溺水者抓住浮木。
那一晚,我没有再做噩梦。
情感的重建,不是拆除旧楼、原地起一座崭新完美的大厦。它更像是在地震后的废墟上,辨认出尚且完好的砖石梁柱,清理掉瓦砾,然后两个人一起,用比原来多百倍的耐心和小心翼翼,将那些带着裂痕的旧材料,和必要的新材料,一点点重新垒砌起来。过程缓慢,时常需要停下来加固,有时甚至会有新的坍塌。砌出的形状可能和原来不同,墙上可能永远留着地震留下的裂痕。
但这一次,我们知道每一块砖是怎么砌上去的,知道哪道裂痕对应着哪次余震。这座建筑或许不再完美,但它的根基,埋在我们共同清理过的废墟之下,埋在我们笨拙却真实的尝试里,埋在那个秋日花园长椅上“重新认识”的约定里。
它可能永远无法完全抵挡风雨,但至少,我们知道该如何一起修补漏雨的屋顶。
而这就够了。
对我,对她,对我们伤痕累累却依然选择紧握的双手来说。
这就足够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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