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轻轻关上。
我独自坐在病房里,手里还攥着那份简报。窗外的阳光移动了几分,照在床单上,形成一片温暖的光斑。
那个悬浮的观察者没有消失,但它的声音似乎小了一些,不再是不容置疑的冰冷指令,更像是一个需要被倾听、但不必盲从的提醒。
几天后,陆医生安排了一次“暴露练习”。不是面对创伤记忆,而是面对日常社交中轻微的不确定性。
地点在医院的小型康复活动室,时间是非高峰期,参与者除了我和陆医生,还有另外两位也在接受心理康复的同事——一位是在抓捕爆炸物嫌疑人时经历过近距离爆炸的特警队员,另一位是长期处理恶性刑事案件、出现严重耗竭症状的老刑警。
我们被要求完成一个简单的合作任务:用有限的材料(报纸、胶带、绳子)搭建一个尽可能高的、能独立站立的塔。三人一组,不能说话,只能用肢体语言和非声音信号沟通。
任务开始前,我的警报器就响了。不熟悉的队友(尽管知道是同事),不确定的任务规则,非语言的沟通方式——每一个元素都指向“失控”和“潜在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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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原地,肌肉紧绷,看着那堆散乱的材料,大脑一片空白。那位特警同事(我后来知道他叫老雷)率先动起来,他拿起几张报纸,卷成筒状,动作果断有力。老刑警(大家都叫他老周)则慢条斯理地研究着胶带的粘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们的“塔”毫无进展。老雷显得有些急躁,用眼神示意我帮忙固定基座。我照做了,但手指僵硬,卷好的纸筒在我手里微微变形。老周摇摇头,比划着要重新调整结构。
一种熟悉的挫败感和焦躁开始升起。在“林野”的世界里,任务必须高效、明确,沟通不畅往往意味着危险。我想说话,想发出指令,想掌控局面——但规则不允许。
就在这时,老雷做了一件让我意想不到的事。他停下手中乱糟糟的工作,走到我面前,不是用眼神,而是直接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他指了指他自己,做了一个深呼吸的动作,又指了指我,重复了同样的动作。
他在示意我:冷静,呼吸。
这个简单、直接、甚至有些笨拙的肢体接触和示意,像一道微弱的电流,击穿了我层层叠叠的警惕。他不是在威胁,不是在指责,他是在尝试连接,尝试合作。
我看着他粗犷的脸上那双同样带着疲惫和些许不安,但努力表达善意的眼睛,那个悬浮观察者的警报声,第一次不是被我强行压制,而是自己缓缓降低了音量。
我学着他的样子,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吐出。紧绷的肩膀随之放松了一点点。
老周在旁边看着,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他也走过来,不再纠结于结构,而是拿起胶带,开始默默地、稳固地将我们刚刚弄好的那个歪歪扭扭的基座粘牢。
没有言语,但一种奇异的默契在沉默中滋生。我们放弃了建造高塔的野心,转而专注于让手头这个简陋的结构站稳。老雷负责提供支撑力,我负责调整平衡,老周负责加固。
当时间结束时,我们只搭起了一个不到半米高、看起来摇摇欲坠的报纸塔。但它确实独立站立着。
陆医生让我们围坐在“塔”边,可以说话了。
“感觉怎么样?”她问。
老雷挠挠头:“憋得慌!不能说话太难受了。不过……”他看了我一眼,“后来好像也不用说太多。”
老周笑了笑,笑容沧桑:“老了,反应慢。不过慢慢来,总能弄出个东西。”
轮到我。我看着那个粗糙的、丑陋的、但确确实实是我们三人无声合作产物的报纸塔。
“我一开始……很焦虑。”我慢慢地说,尝试诚实,“觉得不可能完成,觉得会失败。但是……”我停顿了一下,“当老雷让我深呼吸的时候,我突然觉得,失败也没关系。至少……我们试过了。”
至少我们试过了。没有算计,没有背叛,没有生死压力。只是一次笨拙的、不完美的合作尝试。而在这个过程中,我接收到的是同伴的善意提醒和默默的支持。
这也许就是陆医生说的“安全经验”。微小,平凡,但真实。
活动结束后,老雷走过来,像在活动室里那样,又拍了拍我的肩膀,这次力道重了些。“兄弟,不容易。慢慢来。”他说完就走了,没有更多的客套。
老周则对我点了点头,眼神里有种同病相怜的理解。
我独自在活动室坐了一会儿,看着那个即将被清理掉的报纸塔。它毫无用处,毫无美感,但它存在过,由三个伤痕累累的人,在沉默中共同建造。
重建对世界的信任,或许就像搭建这个报纸塔。
不是期待一个完美、坚固、高耸入云的理想结构。而是接受材料(人、事、关系)本身的脆弱和有限。是在一次次笨拙的、可能失败的尝试中,学习识别真正的支撑(像杨建国的坦荡、老雷的直接、陈曦的坚韧),学习承受轻微的不确定和失控,学习在裂痕出现时,不是立刻放弃整个建筑,而是看看能不能修补,或者,至少承认它曾短暂地站立过。
我站起身,左腿的伤处传来熟悉的酸胀。我慢慢走回病房。
走廊里,那个总是笑眯眯的护工大叔推着清洁车迎面走来。这一次,当他侧身让我先过时,我点了点头,说了一句:“谢谢。”
他有些惊讶,随即笑得更灿烂了:“哎,林警官客气啥!”
擦肩而过时,我的手臂不小心轻轻碰到了清洁车的边缘。我没有像触电般弹开,只是自然地让开。
那一刻,没有警报声。
只有走廊里消毒水的气味,窗外透进来的天光,和心脏在胸腔里平稳、持续跳动的声音。
信任的重建,路还很长。但第一步,或许是允许自己,重新听见这心跳的声音——它属于一个活着的人,一个仍在学习如何在这个破碎与完整并存的世界里,带着伤痕,重新学习“相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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