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精灵们悠扬的歌声下,生命树浮动出一股银白色的能量,将那具尸骨包裹起来,尸骨在银白泡泡里自发蜷缩,泡泡逐渐凝实变小,变为一颗银白色果实,挂在枝头。
回归母树是一件幸福的事,精灵们为薇薇安感到高兴,只有一个精灵例外。
米诺斯一直沉默地伫立在人群外,他没有唱挽歌,也没有为薇薇安送上祝福,他只是长久地注视着那棵果实,而后拔出背后的箭矢。
一箭插进自己的心脏。
鲜血顺着伤口涌出,米诺斯跪倒在地上,露出了这些天第一个笑容,他看向树梢的银色果实,放弃了求救。
艾尔兰站的地方离米诺斯不远,看到米诺斯的动作时,他下意识地抬起了手,又硬生生地放下,放任这一幕发生。
安茜雅看到了他的犹豫,“你为什么不拦住他?”
米诺斯是精灵一族的子民,艾尔兰身为精灵王,不应该阻止米诺斯自戕吗?
艾尔兰摇了摇头,“没用的,他活不下去了。精灵忠贞,伴侣死亡后绝不会独活,虽然精灵能够通过回归母树复生,但新生的果实已经失去了从前的记忆与性格,是一个全新的精灵,再也不是米诺斯爱的那个薇薇安了。更何况他与杀死自己爱人的魔族合作,魔族利用他的爱走进生命树的结界,污染生命树,还让薇薇安深埋于地下……这些事加起来,活着对他来说才是折磨。”
安茜雅看着树梢上两颗相隔不远的银色果实,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到艾尔兰身上,很想问他,那你呢?
可这个问题没有意义。
安茜雅:“我要回永恒之都了。”
艾尔兰:“这么快?也对,你本来就该回去了,什么时候离开?”
安茜雅:“明天。”
艾尔兰:“明天,我来送你。”
这夜,安茜雅回到了自己的树屋,她在雾月森林的行李已经收拾好了,明天激活传送水晶就能回法师塔。
到了平时休息的时间,她坐在床边,没有按习惯去睡觉。
安茜雅在等一个可能出现的人。
咚、咚咚,不规律的敲门声响起。
安茜雅的脸上泛起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微笑,她等到了。
木门后是眸光闪烁着惊喜的艾尔兰,他胸口起伏,微微喘着气,手中举着一个信封,信封上的字在夜色里散发出莹莹微光。
艾尔兰平复下呼吸,向安茜雅伸出一只手,“我来邀请你……”
“共度在雾月森林里的第一个夏夜。”
安茜雅眨了眨眼,“我还在想你会不会看到回复。”
艾尔兰哼笑,“我的书桌虽然乱,但每一件东西的位置我都记得,我一回到房间就发现了细微的移动。”他的声音柔和下来,“然后静静地等待夜晚的降临,等那张空白的纸页上出现墨水的痕迹,还好我等到了。”
安茜雅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把手搭在艾尔兰的手心里,“走吧,雾月森林的王,带我好好逛逛。”
艾尔兰牵住安茜雅的手,顺着树屋的楼梯走下,“才下过雨,但蘑菇长出来还需要时间,魔法催生的味道没有自然生长的好,只能等下次了。”
安茜雅:“没关系,有的事情可以留给以后。”
她晃了晃两个人牵着的手,“不过我很好奇,你说要唱给我听的歌是什么?还非得在生命树的见证下才能唱。”
艾尔兰的身影僵硬了一瞬,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待会你就知道了。”
他们走到了生命树下,安茜雅在荆棘石坛前停下脚步,如果那天她没有阻止献祭仪式,现在的雾月森林会是什么样子?还会有和艾尔兰再见的时候吗?
安茜雅:“艾尔兰,如果献祭仪式真的进行了,你的那封信还有送出去的机会吗?”
握着安茜雅的手紧了紧,艾尔兰轻声说道,“有的,我的赌运一直以来都很好,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也只是我和命运的一场豪赌,我不会输。我会活着守护生命树长成,再将那封信亲手交到你手里。”
安茜雅:“哦?人类的寿命可没有你们精灵长久,我可能活不到那个时候。”
艾尔兰:“我已经提前想好了,我会把寿命分一半给你,再把精灵一族的养生秘诀教给你,我肯定能把赫利加洛熬死。”
安茜雅:“?”
他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安茜雅的表情太过精彩,艾尔兰伏在她肩头笑得颤抖起来。
“开玩笑的。”
才不是,他是真的这么想过。
艾尔兰垂下眼眸,喜欢上一个人,怎么可能停止贪欲的滋生?从只想以朋友的身份陪伴在身边,到想以情人的身份站在身边,到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伴侣,得到的越多,想要的就更多。
更何况他喜欢上的人美好得不可思议,天然地吸引其他人的靠近,他却没有一个合理的名分将他们都拒绝,安茜雅不是视爱情超过一切的人,和他守护的雾月森林一样,她也有始终在追逐的目标,只是默许了他的行动,甚至他自己也是靠着这个前提才能够短暂地拥有一会儿美好。
但这样看,他们俩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安茜雅:“你想到什么了,笑得这么开心。”
艾尔兰:“没什么,我带你去生命树顶,我以前最喜欢上去,从树上可以看到整片雾月森林。”
他指尖的魔力刚刚凝聚,生命树就直接伸出几条藤蔓,缠绕成秋千的形状,送到了安茜雅脚边。
安茜雅:“咦?”
艾尔兰无奈地散去魔力,“生命树主动邀请你上去,真是的,这样哄孩子的手段,它都从来没有对精灵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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