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会开门的,她不想再看到他那张虚伪的脸!
一旁的艾格尼丝太太看着这一幕,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怜悯。
她照顾这个东方女孩有些日子了,亲眼看着她从医院出来后的沉默、消瘦,以及眼底那挥之不去的巨大痛苦。
她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她能感受到门外这个男人的绝望和门内那个女孩心如死灰的悲伤。
老太太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颤巍巍地走向一旁的柜子,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串钥匙。
她走到房门前,对着依旧抵在门上的沈政东示意了一下手里的钥匙,然后用眼神指了指房门,意思是她来开门。
沈政东愣住了,看着老太太手中的钥匙,他连忙让开位置,声音颤抖着:“Please…Thankyou…Please…”(拜托……谢谢……拜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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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格尼丝太太摇了摇头,用钥匙插进了锁孔。
“咔哒”一声轻响。
在夏涵曦听来,却如同惊雷。
她猛地抬起头,泪眼朦胧中,看到房门被缓缓推开。
门外,站着那个她恨之入骨又无法彻底忘怀的男人。
他脸色苍白,眼眶通红,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整个人看起来狼狈又憔悴,哪里还有半点昔日沈家大少爷的矜贵与从容。
沈政东也终于清晰地看到了蜷缩在角落里的夏涵曦。
她比他隔着窗户看到的还要瘦弱,像是一片随时会凋零的落叶,脸上挂满了泪痕,眼神空洞又带着刺骨的恨意望着他。
艾格尼丝太太看着夏涵曦,用生硬的、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对沈政东说道:“She…verypainful…thistime.”(她……这段时间……很痛苦。)
这句话,像是一把重锤,彻底砸碎了沈政东心中最后的防线。
他看着角落里那个仿佛一碰就会碎掉的妻子,心痛、悔恨、自责、恐惧……种种情绪如同海啸般将他彻底淹没。
他一步步,极其缓慢地,仿佛怕惊扰到什么似的,走向那个角落。
“曦曦……”他蹲下身,声音沙哑得几乎不成调,伸出手,想要触碰她,却又害怕地停在半空,“我来了……对不起,我来晚了……”
“你别碰我!”她尖声叫道,声音因为激动和哭泣而撕裂,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恨意和抗拒,“你滚啊!我不想看见你!我再也不想看见你!滚啊!”
沈政东被她推得踉跄了一下,却没有后退,反而再次上前,不顾她疯狂的挣扎,将她那瘦骨嶙峋、颤抖不止的身体搂进怀里。
“对不起……曦曦,对不起……”他将脸埋在她瘦削的肩颈处,滚烫的眼泪瞬间浸湿了她单薄的衣衫,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卑微和痛苦,“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他的拥抱和道歉,如同火上浇油,彻底点燃了夏涵曦积压已久的所有怨愤和委屈。
“你滚啊!你别碰我!”她在他怀里拼命地挣扎,拳头如同雨点般落在他结实的胸膛和后背上,指甲深深掐进他的手臂,留下道道血痕。
“你去死!沈政东!我恨死你了!我恨死你了!”她哭喊着,声音凄厉,仿佛要将心肺都哭喊出来。
极致的恨意让她失去了理智,她猛地低头,一口狠狠咬在沈政东的肩膀上!
尖锐的疼痛瞬间传来,沈政东闷哼一声,却没有丝毫松手的意思,反而将她抱得更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再也不分开。
他感受着她身体的颤抖,听着她绝望的哭骂和诅咒,肩膀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但比起此刻心口的剧痛,那根本不值一提。
他知道,这是他应得的。
是他活该承受的。
他一声不吭,只是紧紧抱着她,任由她发泄,任由她掐,任由她打,任由她咬。
心疼和悔恨的眼泪,顺着他紧闭的眼角,一滴一滴,无声地滑落,落在她凌乱的发间。
艾格尼丝太太站在门口,看着这激烈而悲伤的一幕,默默地画了个十字,轻轻带上了房门,将空间留给了这对伤痕累累的年轻人。
狭小的房间里,只剩下夏涵曦失控的哭喊、捶打,和沈政东沉默而绝望的拥抱。
他用自己的身体,承受着她所有的恨意和痛苦,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稍微减轻一点他内心那滔天的罪孽感。
他不知道该如何弥补,不知道该如何求得她的原谅。
他只知道,他再也不会放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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