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内,梨树的枝桠上依旧覆盖着未曾融化的白雪,在雪光下,映出一种孤峭洁净的美,殿宇的飞檐挑着茸茸的白边,偶有风过,便簌簌落下些许碎玉,悄无声息。
刚一走进殿门,暖意扑面而来时,白露就迎了上来,眉间蹙着忧色:“娘娘可算回来了,这一大早起身,又跪又拜的,折腾了这大半日,身子可还受得住?快先进殿歇着,炭火和热茶都备好了。”
说着上前,手脚利落地替梨花解下厚重的月白色大氅,又接过绿云奉上的红枣桂圆茶,试了试温度,才递到梨花手中。
梨花在临窗铺设着厚厚锦褥的暖榻上坐下,这才觉得周身寒意稍退,却先将手上的茶递给了紫苏,轻声道:“你也跟着冷了这半日,瞧这脸吹得,仔细又生了冻疮,把这茶喝了,暖暖身子。”
紫苏鼻尖冻得通红,也不推辞,抿唇一笑后接了茶在旁边喝着,又示意绿云再呈一盏过来。
等着梨花也慢慢喝了几口热茶,白露才开口道:“娘娘,您去坤宁宫后不久,赵尚宫就亲自带人来了,送来了按妃位份例增补的宫女太监各六个,赵尚宫说,是皇上派了卜总管特意嘱咐过的。”
梨花捧着温热的茶盏,暖意透过细腻的瓷壁传到微凉的指尖,闻言眼睫微微一动,目落在白露脸上,声音平静,“人都见过了?底细可都清楚了?”
白露点头,神情认真,“回娘娘,奴婢都仔细瞧过了,宫女都是十六七的年纪,看着倒也本分,问话答话也规矩,不敢乱瞟乱看,几个小太监年纪更小些,约莫十四五,瞧着也机灵。奴婢私下也托相熟的嬷嬷略微打听了,这几个人,要么是进宫有些年头一直在次要处当差没甚错处的,要么是刚送进来没多久,家世清白的,赵尚宫应是费了心思挑选的。”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眼下先让他们在外头做些粗使洒扫的活计,奴婢和紫苏会再暗中留意些时日。”
梨花轻轻吹了吹茶盏上氤氲的热气,浅啜了一口,甘甜温润的茶汤入喉,缓缓道:“你做得妥当,如今晋了妃位,宫里的人多了,眼睛多了,心思自然也会跟着多起来,关雎宫不比别处,咱们不求多么煊赫张扬,但求一个稳字。你是宫里的老人了,这些人,日后便交由你仔细调教,该立的规矩要立起来,最重要的,是让他们明白,在这关雎宫里当差,忠心、本分、嘴严,比什么伶俐机巧都紧要,若有那等心思活络、探头探脑的。”
她说到这里,抬眼看了白露一眼,眸色清凌凌的,并无厉色,却自有一股沉定下来的威严,“早些打发了干净,免得日后生出是非,带累了满宫的人。”
白露神色一凛,立刻肃容应道:“奴婢明白,娘娘放心,奴婢定会仔细看顾。”
她深知,自家娘娘这番叮嘱绝非杞人忧天,妃位的册封如同将关雎宫置于更明亮的灯火之下,看似荣宠加身,实则暗处的窥探与算计只会更多。
皇上亲自过问指派宫人,是恩典,是爱护,又何尝不是一种更深的保护?
紫苏在一旁听着,也暗自点头,心想还是白露姑姑思虑周全,自己光顾着为娘娘高兴,竟未想到这一层,她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殿外就传来了通传声,“皇上驾到。”
这一声,不仅打断了紫苏未出口的话,也让梨花微微一怔,这个时辰?按常例,元岁寒此刻应是在长生殿才对。
未及细想,熟悉的身影已带着一身清寒的气息走了进来,步履间自有从容,元岁寒的目光先在梨花身上逡巡一圈,见她面色虽有些许倦意,但眸光清澈,精神尚好,眼底才掠过一丝安心,“刚从长生殿过来,想着今日是你正式受册封礼的日子,规矩礼仪繁琐,你又有着身孕,怕你累着,便过来瞧瞧。”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自然的亲昵,仿佛只是寻常人家的夫君,惦记着家中的妻子。
紫苏和白露早已机灵地笑着退到一旁,垂首侍立。
梨花今日确实着了正式的妃位吉服,头上戴的珠冠虽非最重的九龙四凤冠,却也镶嵌了诸多珍珠宝石,分量不轻,此刻回到自己宫中,正觉脖颈酸乏。
“嫔妾还好,只是这冠饰确实有些分量,正想让紫苏帮忙取下呢。”梨花温声应道,抬手轻轻按了按自己的后颈。
元岁寒闻言,目光落在梨花发间华美却显然沉重的珠冠上,又见她指尖轻按脖颈的小动作,眉头立刻蹙了一下,“朕来,你们都下去吧。”
他自然而然地走上前,对正要上前的紫苏摆了摆手。
紫苏会意,与白露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中都为自家娘娘欢喜,两个人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将殿门掩上。
梨花微微讶异,随即从善如流地在妆台前的绣墩上坐下,铜镜中映出立在后方的身影,玄衣金纹,高大挺拔,正微微俯身,伸出那双批平日阅奏章、执掌乾坤的手,小心翼翼地向她发间探去。
元岁寒的动作起初有些生疏,毕竟从未做过这等事,珠冠构造精巧,环扣暗榫颇多,他怕扯疼了梨花的头发,下手极轻,指尖带着微微的凉意,偶尔不经意擦过她耳后的肌肤,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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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能从镜中看到他专注的侧脸,长睫低垂,薄唇微抿,她的心不由自主地柔软下来,镜中的她,唇边漾开一抹浅浅的笑意,如春水初融,无限温柔。
当最后一支赤金点翠簪离开发髻,梨花如云的黑发顿时失去了束缚,瀑布般倾泻下来,散落在肩背,衬得她今日薄施脂粉的脸颊愈发潋滟生光,脖颈的线条也完全显露出来,优美脆弱。
元岁寒的目光落在她光洁的脖颈和后颈处,原本白皙的肌肤微微有些泛红,他心中微软,指尖不由自主地抚上那处,轻轻按揉着,力道恰到好处,“疼不疼?”
脖颈的酸胀感在他的按揉下逐渐缓解,梨花舒适地微微眯起了眼,像一只被顺了毛的猫儿,她老实点头,声音里不自觉带上一丝娇慵,“确实有些繁琐累人,这礼服层层叠叠,冠饰又重,行动坐卧都要格外留神,生怕失了仪态,半日下来,脖颈和肩膀都僵了。”
听着梨花带着点小小抱怨的软语,元岁寒眼中漾开笑意,手下动作不停,从后颈慢慢揉按到肩膀,故意逗她道:“这就嫌麻烦了?如今还只是妃位,册封礼已算简省,日后若再进一步,袆衣翟冠,礼仪典制,可比今日还要繁复数倍。”
梨花闻言,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青丝随着动作滑过他的手背,带来柔滑的触感。
她转过身,仰起脸看他,眸色清澈而认真,映着窗外透进来的雪光,显得格外纯净,“位份高低,在嫔妾看来,其实并不那么重要,那些不过是身外之物,是给旁人看的规矩和体面,嫔妾所求不多,只盼着腹中孩儿能平安康健地来到这世上,盼着能永远像现在这般,安安稳稳的,便胜过一切了。”
天下女子,莫不渴求夫妻恩爱,永结同心,梨花亦不能免俗,只是从前不敢奢想,如今这份深情厚意真真切切地握在手中,她便只愿它能长长久久,细水长流,如此便好。
在这充斥着权力倾轧和虚与委蛇的深宫之中,这份简单的心愿,反而显得格外珍贵而动人。
元岁寒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凝视着梨花,镜中映出两人相依的身影,她眸光似水,缱绻温柔,他玄衣如墨,情意拳拳。
寂静在殿内弥漫,炭火偶尔“噼啪”一声轻响,更衬得此刻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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