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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青藤蛇影与命轨微澜（第1页）
三日后，黎明前的黑暗尚未完全褪去，天边仅有一线鱼肚白艰难地渗透出来。山间弥漫着湿冷的雾气，草木叶片上凝结着晶莹的露珠。沈砚早已起身，在勤务院那口冰冷的老井边，用刺骨的井水仔细擦拭了身体，洗去一夜的疲惫与尘埃。
他换上了一套特意准备的深灰色粗布短褂，布料厚实耐磨，肘部和膝部还用同色线料打了补丁，虽旧却整洁利落。脚下是一双自己用鞣制过的兽皮和麻绳编制的软底鞋，行走山林悄无声息。他将那根在符纸坊废料堆里找到、又花费数个夜晚在磨石上精心打磨出锐利尖角的钢钎，用浸过桐油的结实布条，一圈圈紧密地缠绕在背后，确保既稳固又能在需要时迅速抽出。腰间挂着一个半旧的牛皮水囊，以及一个用油纸包裹严实的小包袱，里面是几块杂粮饼、一撮盐巴和一小包止血消炎的普通草药粉末。他整个人的打扮，褪去了几分杂役的卑微，更像是一个经验丰富、沉默干练的山中猎手。
当他踏着晨露来到山门外那座孤零零的迎客亭时，陈锋已经等在那里。陈锋依旧是一身干净挺括的青色外门弟子道袍，背负那柄造型古朴的阔剑，气息比半月前更加沉凝浑厚，显然修为又有精进，站在薄雾中，自有一股出尘之气。
“沈兄，很准时。”陈锋见到沈砚，脸上露出笑容，目光在他身上扫过，略带赞许地点了点头，“准备得很充分，看来沈兄对山林并不陌生。”
“略知皮毛，不敢与陈兄相比。”沈砚拱手，声音平和。
陈锋从腰间一个小巧的储物袋里取出一个巴掌大的灰色布袋，递给沈砚：“这是‘驱虫粉’，用几种带有刺激性气味的药草混合妖兽骨粉制成，撒在身上，可避大部分寻常毒虫蛇蚁。落云山脉外围虽无大妖，但这些烦人的小东西无孔不入，被咬上一口也颇为麻烦。”
沈砚道谢接过，入手微沉，能闻到一股混合着辛辣与腥气的味道。他依言解开袋口，均匀地在手腕、脚踝、脖颈等裸露和容易被攻击的部位撒上一些粉末。这确实是他凭借前世山村经验也无法制备的东西，仙家手段，哪怕是最基础的，也自有其独到之处。
“走吧，争取午时前找到足够的青纹藤。”陈锋见沈砚准备妥当，便不再耽搁，身形一展，便如同青烟般掠向前方的密林。他并未全力施展身法，显然是在照顾沈砚的速度。
沈砚深吸一口山林间清冷湿润的空气，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芒。他脚步一动，并未像陈锋那般飘逸，却异常沉稳迅捷，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没入了苍茫的林海之中，紧紧跟在陈锋身后，竟没有丝毫落后。
一进入山林，沈砚便有种倦鸟归林、困鱼入海的熟悉与自在感。多日地火房那非人般的锤炼，以及从未间断的气血修炼，其效果在此刻显现无遗。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轻盈而充满力量，每一步踏出，都能精准地避开地面的根茎碎石，落地时声音微不可闻。呼吸绵长而稳定，心脏有力地搏动着，将充沛的氧气输送到四肢百骸。
他的感官也变得异常敏锐。双眼如同鹰隼，能轻易分辨出远处树叶脉络的细微差别，捕捉到藤蔓间不易察觉的青色纹路；双耳微动，不仅能听到陈锋衣袂破风之声，更能从风声、鸟鸣、虫嘶中剥离出潜藏的危险信号；甚至嗅觉也能隐隐分辨出空气中不同植被、泥土、以及偶尔飘过的野兽粪便气息。
更玄妙的是，他那被天书和命痕无形中强化过的、对“命轨”的模糊感知，在此刻也发挥了作用。他虽无法清晰“看见”，却能隐约“感觉”到周围草木那微弱而持续的生机流动，感知到某些区域潜伏着的、带着“警惕”或“狩猎”意味的微弱波动。这让他总能提前一步，在陈锋尚未察觉时，就悄然改变行进路线，避开一些可能有毒虫巢穴或小型捕食者潜伏的区域。
陈锋起初还担心沈砚跟不上，刻意放慢了速度。但很快他就发现，身后的沈砚不仅跟得轻松，甚至在某些复杂地形，其选择的路径比他凭借灵力感知选择的还要更优、更安全！沈砚对山林环境的理解、对危险的预判，以及那远超普通炼体者的身体协调性与耐力，都让陈锋心中再次掀起了波澜。
“沈兄，你这身山林本事，怕是比许多常年在山中采药的外门弟子还要老道。”陈锋忍不住回头赞了一句，语气中带着真诚的惊叹。
“生于山野，习惯了而已。”沈砚淡淡回应，目光依旧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两人一路无言，在茂密的丛林间快速穿行。陈锋一边前行，一边低声向沈砚介绍着任务目标：“青纹藤，算是低阶灵植中比较常见的一种，性喜阴湿，多缠绕生长在背阴的山谷、溪涧旁的古木树干或者湿润的岩壁上。藤身呈灰褐色，但上有天然的青色云状纹路，年份越久，纹路越清晰，藤身也越粗壮。我们这次需要的是十年份以上的，特征就是藤蔓至少有孩童手臂粗细，上面的青纹连贯清晰，如同流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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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砚默默记下，目光如同梳子般，细致地掠过沿途所有符合描述的环境。他不仅依靠肉眼，更凭借那模糊的命轨感知，去捕捉那些比普通草木更具“灵性”、生机命轨更为凝聚清晰的个体。
果然，在深入山林约一个时辰后，他们进入了一处被高大乔木遮蔽、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浓重水汽和腐殖质气息的山谷底部。谷底有一条涓涓细流，两侧是长满厚厚青苔的巨石和古老树干。
沈砚的目光瞬间锁定在溪流对岸，一块巨大的、背阴潮湿的青黑色岩石上。那里，几条小儿臂粗的灰褐色藤蔓如同巨蟒般紧紧缠绕着岩石，藤蔓之上，清晰的青色云状纹路在昏暗的光线下依然可见。
“在那里。”沈砚停下脚步，压低声音，指向目标。那两株青纹藤的生机命轨，在他感知中如同两盏微弱但清晰的灯火。
陈锋顺着他指的方向凝神望去，仔细辨认后，脸上露出喜色：“不错！正是十年份的青纹藤！而且品质看起来相当不错！沈兄，你这眼力，真是绝了！”他心中越发笃定，沈砚绝非凡俗，这份观察力，已非“经验”二字可以完全解释。
陈锋心情愉悦，便要纵身越过溪流，前去砍伐。
“陈兄，且慢。”沈砚却再次出声阻止，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凝重。他的目光并未离开那岩石，而是缓缓下移，聚焦在岩石底部与潮湿地面交接的那片浓重阴影之中。
“那里，有东西盘踞。”沈砚的声音压得更低，如同耳语。
陈锋闻言，心中一凛，立刻停下动作，屏息凝神，将灵力运至双目，仔细看向那片阴影。起初，那里似乎只有斑驳的苔藓和几片腐烂的树叶。但很快，他瞳孔猛地一缩！
只见在那阴影深处，紧贴着冰凉潮湿的岩石，盘踞着一条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长蛇！此蛇约有成人手臂粗细，通体呈一种极为纯净的碧绿色，鳞片细密，在微弱的光线下反射着幽冷的光泽。蛇头呈明显的三角形，此刻正微微昂起，猩红色的信子以极高的频率吞吐着，发出细微的“嘶嘶”声，一双冰冷的竖瞳，正带着捕猎者的专注与冰冷，死死地锁定在他们二人身上！
“是碧鳞蛇！一阶低级妖兽！”陈锋倒吸一口凉气，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此蛇毒性极为猛烈，其碧鳞毒能麻痹修士灵力运转，若是被咬中要害，炼气期弟子若无对症解毒丹，也会有性命之忧！而且它隐匿功夫极佳，行动如风，颇为难缠！”
他心中一阵后怕。若非沈砚提醒，他刚才贸然过去，注意力全在青纹藤上，极有可能被这蓄势待发的碧鳞蛇暴起偷袭！后果不堪设想！
“沈兄，你退远些，我来对付它！”陈锋不敢怠慢，反手握住背后阔剑剑柄，体内土属性灵力开始迅速运转，一股沉凝厚重的气息自他身上散发出来，脚下的泥土都似乎微微下陷。他准备以雷霆之势，尽快解决这个麻烦。
“陈兄，”沈砚却依旧站在原地，目光沉静地看着那条蓄势待发的毒蛇，平静地开口，“此蛇盘踞于此，多半是将那青纹藤视作了自己的领地或食物来源，驱赶即可，不必生死相搏。我有一法，或可一试，能省些力气。”
陈锋一愣，疑惑地看向沈砚。不搏杀？驱赶？面对一条蓄势待发的一阶妖兽，谈何容易？
只见沈砚不慌不忙地从怀中取出一个用油纸仔细包裹的小包。他小心地打开，里面是一些暗红色的、质地粗糙的粉末，隐隐散发着极其刺鼻的、混合着硫磺、硝石以及某种辛辣植物的怪异气味。
这是他在符纸坊清理废料时，偶然发现的一种炼制“爆炎符”失败后的残留物。因其火属性灵力过于狂暴紊乱，且掺杂了多种刺激性辅料，导致气味浓烈难闻，无法用于制符，一直被当作垃圾处理。沈砚在解析时发现其特性，便悄悄收集了一些，本想着或许日后有用，没想到今日便派上了用场。
沈砚将少许粉末倒在左手掌心，对陈锋低声道：“陈兄，待会儿我吸引其注意，你伺机快速砍下青藤，得手后我们立刻后退。”
不等陈锋细问或反对，沈砚眼神一凝，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以巧妙的手法在左手腕部一弹！那一小撮暗红色粉末如同被强弓射出，化作一道细微的红线，并非射向碧鳞蛇本身，而是精准无比地射向了碧鳞蛇头部上方约一尺处的潮湿岩壁！
“噗！”
一声轻微的闷响，粉末撞击在长满青苔的岩石上，瞬间爆开一小团暗红色的烟尘。那浓烈刺鼻、带着硫磺辛辣和一丝火燎般躁动气息的味道，立刻在狭小的空间内弥漫开来！
“嘶——！！！”
碧鳞蛇被这突如其来、直冲嗅觉的强烈刺激打了个措手不及！它猛地将昂起的蛇头向后一缩，发出了尖锐而愤怒的嘶鸣，身体不安地扭动着，碧绿的鳞片摩擦着岩石，发出沙沙的声响。这气味对它敏感的嗅觉而言，无疑是极大的折磨和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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