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浓稠的墨汁,从南荒古林深处弥漫而来,将整个黑山城彻底吞没。白日里黑石道上的喧嚣与躁动,并未随着夕阳沉沦而消散,而是如同沉淀的渣滓,沉入了城市纵横交错的脉络与阴影之中,转化为一种更深沉、更压抑、潜伏在每一寸砖石缝隙里的躁动与危险。月光被厚重的云层和城市上空常年不散的煞气、阴云所阻隔,只有零星几点惨淡的星辉,勉强穿透下来,落在黑曜石建筑上,反射出冰冷如金属般的光泽。
阴鼠巷深处,那间名为“客栈”的破败建筑,“甲七”房内。
沈砚盘膝坐在那个边缘破损的灰色蒲团上,身形在几乎完全的黑暗中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他并未深度入定,那在这种环境下无异于自杀。他的一半心神,沉入新购入的几枚玉简之中,《南州风物志》勾勒出蛮荒百族、险地绝境的粗略地图,《基础阵法图解》则在他意识中构建起无数灵力线条与节点,试图理解这片土地上阵道与中州有何不同。而另一半心神,则如同最警觉的蜘蛛,将“星轨引导术”的感知力编织成一张无形而精密的大网,以自身为中心,悄然覆盖了整间客栈,并向着巷子内外延伸。
《源木炼心诀》在他体内以一种近乎本能的缓慢节奏运转着。这门得自神秘玉简的功法,此刻展现出的不仅仅是滋养神识的妙用,更赋予了他一种独特的、近乎“内景外显”的感知视角。他能清晰地“听”到楼下柜台后,那白发老者绵长却带着腐朽衰败气息的呼吸,如同风中残烛;能“感”到隔壁“甲五”房内,那个白日里眼神麻木的散修,此刻正烦躁地辗转反侧,体内灵力紊乱,似乎受了不轻的内伤;甚至能隐约捕捉到巷子外更远处的黑暗中,那些如同毒虫般悄然移动、充满恶意的窥探目光,以及偶尔爆发的、短暂却激烈如火星迸溅的灵力碰撞与随之而来的闷哼或惨叫。
黑山城的夜,是捕食者与逃亡者共舞的舞台,从不平静。
**嗡——!**
就在他心神沉浸于玉简中一段关于“噬魂沼泽”的记载时,眉心的那道淡金色命痕,毫无征兆地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灼热感**!这感觉并非来自外界攻击,更像是某种源自命运层面的警示!
几乎在同一刹那,“星轨引导术”编织的无形感知大网被狠狠触动!一道极其隐晦、飘忽不定,却又带着他绝不愿再次感受到的、属于司命府特有的阴冷、死寂气息的命轨轨迹,如同一条在暗夜泥沼中游弋的毒蛇,正从客栈外围数百米处,以一种看似缓慢、实则精准无比的速度,悄无声息地向着阴鼠巷,更确切地说,是向着这间“甲七”房的方向,蜿蜒而来!
“司命府!追来了!”沈砚心中警铃疯狂震响,一股寒意自尾椎骨直冲天灵盖!这股气息,与他之前交手并击杀的那几名司命府追兵同源,但其凝练程度、其内蕴的冰冷与杀意,远超之前那炼气八层的头领!给他的压迫感,如同被一条冰冷的毒蛇锁定了咽喉!
来者修为,绝对在**炼气九层**以上,甚至有很大可能是炼气大圆满!而且,对方掌握的追踪秘术显然更加高明,绝非仅仅依靠那被百草酿暂时压制的“司命巡狩令”,竟能如此精准地、近乎直线地摸到这藏身于迷宫般小巷深处的破旧客栈!
此地绝不能留!多停留一息,便是生死立判!
沈砚当机立断,思维如电,没有丝毫犹豫与侥幸。他瞬间切断与玉简的神识连接,体内缓缓运转的《源木炼心诀》与《长春功》骤然加速,周身沉凝的气息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微微波动后迅速归于一种更深沉的隐匿。他身形如同鬼魅般从蒲团上无声弹起,动作流畅而迅捷,没有带起一丝风声,甚至连蒲团下的灰尘都未曾惊动。
他没有选择冲向房门或那扇糊着厚油纸的小窗——那无疑是自投罗网,对方必然在外布有眼线或禁制。而是如同滑行的壁虎,迅速移动到房间内角,那里是两面承重黑石墙的交汇处,结构最为稳固,也因角度关系,形成了整间屋子最为浓重的阴影区域。
他双手在胸前快速掐动一个古朴而复杂的手诀,十指翻飞间,引动体内《长春功》所修的乙木灵力,但输出的频率却并非生机勃勃,而是变得厚重、沉凝,带着一种承载万物的意蕴。同时,他沟通了怀中那枚得自青木真人洞府、灵气虽已流失大半,但其核心“戊土”本质犹存的**戊土之核**!
嗡鸣声在他体内微不可查地响起。一股微弱、却极其精纯厚重的土行气机,以他丹田为中心弥漫开来,迅速笼罩全身,并与脚下的黑石地板、与两侧的墙壁、乃至与更深层的大地地脉,产生了一种玄妙的、短暂的共鸣。他的身形在这股气机的笼罩下,仿佛真正融入了建筑的阴影与大地本身的厚重之中。不仅仅是视觉上的模糊,连自身的气息、体温、灵力波动,甚至那种无形的“存在感”,都在急剧降低、淡化,最终变得微不可查,如同一块在这墙角存在了千百年的、冰冷而毫无生气的顽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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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结合“星轨引导术”对气机轨迹的敏锐洞察、对《长春功》五行转化的初步理解,以及戊土之核的土行本源,在危机逼迫下,灵感迸发,模拟出的一种简陋版“遁形”之术——**厚土藏形**!
就在他身形气息彻底隐去,与墙角阴影、脚下大地几乎融为一体的下一个刹那——
“嗤!”
一声轻微得如同绣花针刺破锦缎的声响。一道细若牛毛、色泽乌黑、几乎能吞噬光线的毫光,竟如同拥有生命和智慧般,精准地穿透了“甲七”房间那扇并不坚固的木窗上一条细微的缝隙,悄无声息地射入房中。
这道乌光进入房间后,并未立刻行动,而是如同警惕的猎犬般在空中微微一顿,随即开始以一种奇异的轨迹盘旋飞舞,速度极快,带起道道残影。它似乎在搜寻、在嗅探着什么,最终,它停留在了沈砚刚才盘坐的那个破旧蒲团上空约三尺处,如同找到了目标的猎鹰,开始高频地、低沉的震颤起来,发出一种令人心烦意乱的“嗡嗡”鸣响,那鸣响中透着一股冰冷的锁定之意。
几乎在乌光震颤的同时,房间那扇并未从内部闩死的木门,门缝处阴影一阵不自然的扭动,一道模糊的、如同没有实体的黑影,如同融入水中的墨滴,又像是飘荡的纸片,悄无声息地“滑”了进来。黑影迅速凝实,化作一个身穿司命府标准制式黑袍、面容完全笼罩在厚重兜帽阴影下的修士。
此人身材高瘦,站在那里,仿佛一根立于坟茔前的黑色标枪,周身散发着一种与这破旧客栈格格不入的、源自秩序与死亡的阴冷气息。其灵力波动内敛而深沉,正是那道炼气九层命轨的主人。
他进入房间后,对周遭的简陋环境视若无睹,冰冷的目光首先落在了空中那不断震颤、指向蒲团的乌光上。兜帽下,传来一声极轻的、带着一丝意外的低咦。
“气息在此处最为浓郁,残留的命轨痕迹也显示,刚刚还在……人呢?”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如同砂纸摩擦着朽木,不带丝毫感情,但那一闪而逝的疑惑,却暴露了他内心的不解。这“追魂引”乃是他以自身精血混合司命府秘法祭炼而成,对特定目标的气息和命轨有着近乎法则般的锁定能力,尤其对击杀过司命府成员、沾染了司命府特有“死魂煞”的目标,感应最为敏锐,绝无出错之理。
他站在原地,并未贸然行动。强大的神识如同无形的冰潮,以他为中心,仔细地、一寸寸地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床底、桌下、墙壁、屋顶,甚至连地板和墙壁的材质、纹理都未放过,试图找出任何隐匿阵法或空间的波动。
然而,一无所获。
沈砚的“厚土藏形”之术,虽然简陋,但其核心在于“融”,而非“挡”。他并非隐藏在某个隔绝神识的屏障之后,而是将自身气息、存在感,短暂地“融入”了周围的环境,尤其是与大地脉络相连的建筑结构之中。这种状态下的他,在神识扫描中,就如同墙上的一块普通黑石,地上的一粒尘埃,除非神识强度远超于他,并且刻意针对性地探查“异物”,否则极难被发现。
黑袍修士的神识在沈砚藏身的墙角阴影处来回扫过数次,最终都如同水流滑过礁石,未能察觉到任何异常。他兜帽下的眉头微微蹙起,眼神变得愈发冰冷锐利。
他伸手凌空一抓,那缕不断震颤的乌光“嗖”地一声飞回,没入他袍袖之中。他沉默地站在原地,阴影下的目光似乎穿透墙壁,扫视着外面的阴鼠巷和更广阔的黑山城西区。
“哼,倒是滑溜得紧。”他低声自语,那声音冷得能冻结空气,“看来并非普通亡命散修,身上定有秘密,或怀有能干扰追踪、甚至短暂隐踪的异宝。”他并未因失去目标而恼怒,反而更加确定了目标的价值。
“不过,既然‘追魂引’确定你在此区域活动,气息源头也锁定于此,便如同瓮中之鳖,跑不掉。”他语气笃定,带着司命府特有的傲慢与掌控力,“黑山城……鱼龙混杂,却也自有其秩序。掘地三尺,也要把你找出来。”
他似乎深知在此地不宜久留,以免过度打草惊蛇,或者引来黑山城本土那些对司命府并不友好的势力的注意。身形微微一晃,再次化作一道模糊的、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黑影,如同鬼魅般,并未走门,而是直接穿透了那扇木窗(留下一个微不可查的法术痕迹),融入了外面更深沉的夜色之中,气息迅速远去,消失不见。
房间内,重归死寂。只有那缕乌光曾经震颤过的空气,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阴冷。
墙角阴影里,沈砚依旧维持着“厚土藏形”的状态,如同真正的顽石,连心跳和血液流动都减缓到了极致。他屏息凝神,不仅用耳朵去听,更用“星轨引导术”去感知那阴冷命轨的远去方向与速度,同时《源木炼心诀》全力运转,感知着外界恶意的消退。
直到一炷香的时间过去,确认那黑袍修士的气息已彻底远离,并且“星轨引导术”的感知网络中,也再捕捉不到任何针对这间客栈或阴鼠巷的、带着明确恶意的窥探后,他才如同解冻的冰雕般,缓缓地、极其小心地撤去了“厚土藏形”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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