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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义庄诡影与丹毒初现（第1页）
城南，废弃义庄。
此地早已被黑山城的人们从记忆中刻意抹去，只余下一片被时光、风雨，以及某种更深沉的阴秽之气共同侵蚀殆尽的残骸。断壁残垣如同巨兽腐朽的肋骨，杂乱地匍匐在荒芜的土地上，在昏黄月光吝啬的照耀下，投下无数扭曲变形、仿佛随时会扑噬而来的狰狞阴影。几间勉强还维持着瓦房轮廓的建筑，如同趴伏在坟茔上的石兽，门窗早已烂透脱落，只剩下黑洞洞的入口，仿佛通往幽冥的通道，向外逸散着冰冷的死意。
空气中弥漫着厚重得几乎令人窒息的霉烂味、陈年尘土气，以及一种更加隐晦、却如同附骨之疽般萦绕不散的**甜腥气**。这气味并不浓烈，却带着一种诡异的诱惑与深沉的污秽，仿佛腐败的蜜糖混合着凝固的污血，轻轻撩拨着生灵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与不适。
据一些残存的老人口耳相传，百年前此地曾是一处堆积无主尸骸的乱葬岗，后来有善人出资建起这座义庄，意图收敛白骨，安抚亡魂。然而，不知从何时起，义庄内便开始出现种种无法解释的诡谲现象，守夜人接二连三地疯癫或失踪，最终彻底荒废，成为连最胆大包天的乞丐和走投无路的流浪汉也绝不敢靠近半步的绝对禁区。
沈砚无声无息地立在一株早已枯死、枝桠如同鬼爪般伸向夜空的巨大槐树阴影之下，整个人的气息、体温乃至存在感，都降低到了近乎虚无的程度。他目光锐利如潜伏的夜枭，缓缓扫视着这片被死寂与不祥彻底笼罩的建筑群。识海之中，“星轨引导术”被毫无保留地催发到极致，神识如同无数条最细腻、最敏锐的感知触须，谨慎而又坚定地向前铺开，如同蛛网般笼罩向义庄核心区域，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常的灵力涟漪、能量波动，或是那微弱的、扭曲的生命痕迹。
与此同时，《源木炼心诀》在体内自然流转，如同清冽的山泉，涤荡着心神，让他保持着冰雪般的冷静与绝对的理智。这门奇功更让他对生机与死气的感知远超常人，此刻，他正清晰地捕捉着空气中那股诡异甜腥气的细微流向与浓度变化——这气息，与药铺掌柜隐晦的提醒、以及任务描述中提及的“血色丹丸”，在本质上隐隐吻合，带着一种人为炼制、而非天然形成的邪异药力。
他没有贸然踏入那片明显不祥的核心区域，而是如同最老练的猎手，开始绕着义庄荒草丛生、瓦砾遍布的外围，以极其缓慢的速度移动，目光如同梳子般，仔细梳理着每一寸土地。
很快，他发现了一些痕迹。地面上脚印杂乱，新旧叠加，大部分属于人类修士，步履或沉重或轻灵，显示出不同的修为习惯。但在这其中，赫然混杂着一些极其怪异的足迹——步履蹒跚、拖沓，脚印深浅不一，前脚掌与后脚跟的着力点混乱不堪，仿佛行走者的身体协调性已经完全丧失，仅仅是依靠某种本能或外力在勉强移动。
在一处完全倒塌、爬满枯藤的围墙边缘，他的目光定格。那里散落着几片破碎的、沾染着已经变成暗褐色的污渍的粗布条。布料是低阶散修最常见的麻葛材质。沈砚蹲下身，指尖隔空轻轻一触，一股淡淡的、混合了血腥与那股独特甜腥气的味道便钻入鼻腔。
“看来，确实有‘东西’在这里活动过，而且不止一次。”沈砚心中暗道，眼神愈发凝重。这些痕迹，无声地印证了任务的真实性，也预示着此地的危险。
他放弃了从地面进入的想法，选择了一间相对最为完整、屋脊尚存、且视野能够覆盖大半个义庄中央空地的瓦房。身形微动，如同没有重量的狸猫，悄无声息地翻上屋顶，伏低身体，将自身气息完美地融入屋顶冰冷的瓦砾与浓重的阴影之中，仿佛化作了一块屋脊本身的一部分。他屏息凝神，如同石雕，只剩下那双锐利的眼睛，透过瓦片的缝隙，死死锁定着下方那片死寂的空地，开始了耐心的等待。
时间在令人心悸的寂静中缓缓流逝，天空中那轮昏黄的月亮仿佛也沾染了此地的邪气，光芒愈发惨淡清冷，将义庄映照得如同鬼域舞台。
子时刚过，阴气最盛的时刻！
异变，毫无征兆地陡生！
义庄中央那片原本只有荒草与瓦砾的空地，靠近一口早已干涸的古井旁，地面突然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般，开始不自然地、一圈圈地荡漾起诡异的波纹！那并非视觉错觉，而是实实在在的、能量扰动了现实的表现！
紧接着，在沈砚凝重的注视下，三具“人影”如同从沼泽中缓缓浮起般，极其缓慢地从那荡漾的地面下“升”了上来！
它们身形僵硬得如同被冰冻了无数年，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令人牙酸的滞涩感，关节仿佛锈死，行走时如同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姿势怪异而扭曲。它们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死尸般的青灰色，毫无光泽，布满了细微的龟裂和暗沉的斑点。双目完全空洞，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浑浊的死白，偶尔闪过一丝极不正常的血红色异芒。而它们的嘴角，无一例外地残留着已经干涸发黑的暗红色涎痕，散发出浓郁的甜腥恶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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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们身上穿着破烂不堪、沾满泥污的修士服，从样式和残留的灵力徽记来看，赫然正是近期在黑山城失踪的那几名低阶散修！
然而，它们身上散发出的，绝非寻常尸骸的腐臭或阴魂的冰寒，而是一种极其诡异、混乱、相互冲突的能量波动——整体是浓郁的死寂，仿佛生命之火早已熄灭，但在这死寂之中，却又强行燃烧着一股狂暴、扭曲、极不稳定的生命力！气息阴冷刺骨，偏偏又透出一股仿佛来自岩浆深处的灼热邪异！它们的指甲乌黑发亮，尖锐如钩，在惨淡月光下反射着幽光，口中发出持续不断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嗬嗬”低喘，那令人作呕的甜腥气，正是从它们张合的口中、以及周身毛孔不断散发出来的！
“活尸？！”沈砚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这些“人”的状态极其诡异，确实还残留着一丝微弱到极点、却又异常顽强的生命气息，仿佛吊命参汤强行续着最后一口气。但它们的神识早已混乱不堪，被一股狂暴、外来的意念彻底侵占、操控，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和……对某种东西的疯狂渴望！
就在这三具“活尸”如同无头苍蝇般在空地上僵硬游荡的同时，一道模糊的黑影，如同从墙壁阴影中直接分离出来，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义庄那早已倒塌一半的门楼残骸之下。此人全身笼罩在一件宽大、不反光的黑色斗篷之中，脸上覆盖着一张材质不明、毫无任何表情纹路的纯白色面具，只留下一双冰冷、淡漠、如同看待蝼蚁般毫无感情的眼睛，透过面具的眼孔，扫视着那三具“活尸”。
黑袍人手中，托着一个看似普通的白玉盘。玉盘之上，赫然盛放着三颗龙眼大小、通体呈现出一种不祥的、仿佛由凝固鲜血构成的暗红色、表面还有无数细密、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流转的诡异纹路的**丹丸**！
那股笼罩整个义庄的浓郁甜腥气，源头正是这三颗丹丸！它们仿佛拥有生命，在玉盘上微微脉动，散发着令人心智摇曳的邪异魅力。
“血髓丹！”沈砚心中剧震，几乎可以肯定。此丹的形态、气息，与所有传闻描述完全吻合！
只见那黑袍人目光冷漠地在三具“活尸”身上扫过，如同在清点货物。随即，他屈指连弹，动作精准而机械。
“咻！咻！咻！”
三颗血髓丹化作三道妖异的血红色流光，带着轻微的破空声，精准无比地射向那三具躁动不安的“活尸”。
“活尸”们仿佛瞬间被注入了狂暴的灵魂，那空洞的死白色眼眸中血光大盛，发出混合着极致痛苦与无边贪婪的嘶哑吼叫，原本僵硬的身体爆发出不符合常理的速度，如同饿狼扑食般，笨拙却又疯狂地扑向那三道血光，张开流淌着黑色涎水的嘴巴，将丹丸一口吞下！
“咕噜……”丹丸入腹的沉闷声响在死寂的夜空下格外清晰。
下一刻，令人毛骨悚然的异变发生了！
三具“活尸”的身体如同被投入油锅的活虾，开始剧烈地、不受控制地颤抖、痉挛！体表那青灰色的皮肤下，一根根粗大的青黑色血管如同苏醒的毒蛇般暴凸而起，疯狂地扭动、蠕动，仿佛随时会破体而出！它们的双眼彻底被密密麻麻的血丝覆盖，变成了两颗血红色的灯泡，口中发出的嚎叫扭曲变形，既有撕心裂肺的痛苦，又掺杂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沉溺于极致刺激的愉悦！
它们周身那混乱的气息如同火山喷发般陡然暴涨！能量波动变得更加剧烈、不稳定，甚至隐隐攀升到了接近炼气中后期的程度！然而，这种力量的提升，是以透支生命本源为代价的。它们身体的衰败迹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剧，皮肤上的龟裂迅速扩大，渗出粘稠乌黑、散发着恶臭的血珠，仿佛整个躯体随时都会彻底崩解！
黑袍人自始至终都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那双露出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只是在观察记录着一场与己无关的冰冷实验。他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枚散发着微弱灵光的玉简，指尖在上面快速划动，显然是在详细记录着“活尸”吞服血髓丹后的各项反应数据——气息变化、身体表征、失控程度、持续时间等等。
“果然是在进行某种惨无人道的‘饲喂’和‘观察’！”沈砚心中寒意大盛，如同坠入冰窟。这黑袍人的行为模式，那种将活人（哪怕是半死不活）视为实验材料的冰冷态度，与司命府那种高高在上、视人命如草芥的风格如出一辙！此人，即便不是司命府的直属成员，也定然与其黑暗计划脱不了干系！
他强行压下立刻出手将其擒杀的冲动，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带来一丝刺痛，帮助他维持着绝对的冷静。他需要知道更多——对方的目的是什么？仅仅是测试药效？还是有更深的图谋？此地是否还有其他的同伙或后手？
那三具吞服了血髓丹的“活尸”，在经历了一番疯狂的“强化”后，如同失去了控制的野兽，在义庄空地上漫无目的地狂暴游荡、嘶吼，用头疯狂撞击着残存的墙壁，发出“咚咚”的闷响，石屑纷飞；时而如同野兽般相互厮打、啃咬，留下道道深可见骨的伤痕，乌黑的血肉翻卷，但它们仿佛感觉不到疼痛。这番景象，宛如人间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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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药效似乎达到了顶峰，随后便是断崖式的衰落。它们暴涨的气息如同泄气的皮球般迅速萎靡下去，身体如同被抽干了所有水分般，以惊人的速度干瘪、萎缩，最终如同三具被风干了无数年的枯骨，带着满身污秽，“噗通”几声，轰然倒地，四肢仅剩下无意识的轻微抽搐，很快便彻底僵直不动了。唯有空气中那令人不安的甜腥恶臭，依旧浓郁地萦绕不散，证明着它们曾经的存在。
黑袍人见状，这才停下记录。他走上前，用脚随意地踢了踢其中一具尸体，确认其彻底失去生机，然后在玉简上又快速补充了几笔。随即，他袖袍一挥，一股无形的力量卷出，将三具干瘪的尸体凌空摄起，投入一个不知由何种兽皮制成、散发着空间波动的小巧黑色布袋中。
做完这一切，黑袍人似乎完成了今夜的任务，身形一转，便欲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融入阴影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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