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轮比试的余波尚未平息,晋级区的十九名修士看向沈砚的目光已然彻底变了。有李家嫡系子弟李昊然的阴鸷怨毒,有万宝楼紫衣女修苏清瑶的凝重警惕,有散修们的羡慕敬畏,还有几位小家族子弟的隐晦敌意——沈砚的横空出世,无疑打乱了许多人的夺冠计划。
沈砚对此视若无睹,安静地站在角落,闭目养神。但他的神识早已如同无形的触手,细密地铺展开来,覆盖了整个丹道广场。高台上,柳大师毫不掩饰的赞赏目光,张姓丹师的严肃审视,女性丹师林小婉的好奇探究;观众席上,三大世家管事闪烁的算计眼神,玄阴教暗哨那道阴冷隐晦、比之前更加深沉的神识,都被他一一捕捉。
“树欲静而风不止。”沈砚心中冷笑。第一轮的冰心益气丹已经让他暴露了部分实力,想要再低调已无可能。既然站到了这丹道舞台的中央,那便索性高调到底,用绝对的实力震慑宵小,让那些暗中觊觎的目光,掂量掂量后果!
短暂的半个时辰休息转瞬即逝,中年执事再次登上高台,声音洪亮如钟,压过了广场上的窃窃私语:“恭喜二十位俊杰通过第一轮!第二轮比试,将考校诸位对复杂丹方的理解与临场应变之力——这是丹师立足的核心,也是区分庸才与天才的关键!”
他袖袍猛地一挥,五十份药材如同流星雨般落下,精准地落在每一位参赛者面前的石台上。与第一轮不同,这次的药材种类多达十种,数量繁杂,而且年份参差不齐,甚至有几株药材带着明显的瑕疵。
“第二轮考题:炼制中阶丹药‘凝元丹’!”执事的声音带着一丝肃然,“诸位面前的药材,部分年份不足,部分略有损伤,甚至有两味辅药的药性存在轻微冲突!需诸位自行斟酌调整,弥补缺憾,融合药性!限时两个时辰,最终将根据丹药的药效、纯度、稳定性评分,取前十名晋级最终决赛!”
“凝元丹?!”“竟然是凝元丹!这可是能精进炼气后期修为,为突破筑基打基础的中阶丹药!”“药材还有问题?年份不足、有损伤就算了,还存在药性冲突?这难度也太大了!”“这哪里是考炼丹术,分明是考对丹方的理解和随机应变的能力啊!”
广场上再次响起一片哗然,晋级者们的反应更是精彩纷呈。李昊然脸色微沉,指尖摩挲着腰间的玉佩,显然在快速思索应对之法;苏清瑶眉头紧锁,拿起那株带着药性冲突的“寒水藤”与“烈火草”,眼神凝重;几位散修更是脸色发白,额头渗出冷汗,显然对他们而言,这道考题已经超出了能力范围。
沈砚低头看向石台上的药材,快速清点:主药“凝元草”年份勉强够五十年,叶片边缘微微发蔫,生机已然流失近三成;辅药“赤精参”须根断了三根,药力外泄不少;“地心火芝”颜色略显黯淡,火气不足;最麻烦的是“寒水藤”与“烈火草”,一寒一热,药性本就相冲,此刻被同时列为辅药,显然是故意设置的陷阱。
若按标准丹方直接炼制,两种相冲的药性会导致鼎内药力紊乱,成功率不足三成,即便侥幸成丹,品质也会大打折扣,甚至可能带有副作用。
但沈砚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慌乱。他脑海中,青木真人玉简中关于凝元丹的十几种变种丹方,以及应对各种药材瑕疵的替代方案、调和手法,如同潮水般涌现。《源木炼心诀》带来的强大推演能力开始高速运转,无数种药材搭配比例、火候变化节奏、药性调和方式的可能性,如同流光般在心神中闪过。
仅仅数息之后,他便有了决断。
他没有急于引动地火,而是先拿起那株生机流失的凝元草,指尖泛起淡绿色的灵力,如同最细腻的春雨,缓缓浸润着草叶与根茎。这是《源木炼心诀》中的“生机滋养术”,能最大程度激发药材残存的潜力,弥补生机不足的缺憾。
随后,他取出一小撮从百宝坊购买的、用于绘制符箓的“赤阳砂”——这是一种蕴含微弱纯阳之气的矿物,他小心翼翼地取出三粒,以灵力碾碎,均匀地撒在地心火芝表面。赤阳砂的纯阳之气虽弱,却恰好能弥补地心火芝的火气不足,而且性质温和,不会与其他药材发生冲突。
至于断须的赤精参,他则以指力轻轻敲击参体,以《源木炼心诀》的灵力引导,将其外泄的药力重新凝聚于主体,避免浪费。
最关键的“寒水藤”与“烈火草”,沈砚没有选择舍弃其中一种——标准丹方中,两者虽相冲,但各自蕴含的“凝水之力”与“燃灵之力”对凝元丹的成型至关重要。他的解决方案是:以“无根水”稀释寒水藤的寒性,以“赤阳砂”的余温中和烈火草的烈性,再用“凝露草”的润滑之力作为缓冲,让两种相冲的药性在鼎内形成一种动态平衡。
这一系列准备动作有条不紊,精准而高效,再次引起了高台上评判们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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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自身灵力温养主药?此法虽精妙,但对灵力纯度和掌控要求极高,稍有不慎便会损伤药材本源!”张姓丹师低声赞叹,眼中的严肃渐渐化为欣赏。“用赤阳砂弥补地心火芝的火气?倒是奇思妙想!”林小婉眼中异彩连连,“而且看他撒的剂量,不多不少,正好能补足火气又不喧宾夺主,这份对药性比例的把控,太惊人了!”“还有那寒水藤与烈火草,他竟然打算同时使用?这是要强行调和两种相冲的药性啊!”另一位评判惊讶道。
柳大师则含笑不语,手中的茶杯停在半空,目光紧紧盯着沈砚的动作,显然对他充满了信心。
准备妥当,沈砚终于引动地火。淡绿色的火焰在药鼎底部缓缓燃起,这是他以《源木炼心诀》引导的木火,温和而可控。但这一次,他的控火之术远比第一轮复杂多变:
——处理凝元草与赤精参时,火焰如同文火慢炖,温柔地萃取药力,避免高温灼烧;——处理地心火芝与赤阳砂时,火焰瞬间升温,如同烈焰狂涛,激发纯阳之力;——处理寒水藤与烈火草时,火焰忽强忽弱,在极短时间内完成温度的骤升骤降,分别提纯两种药材的核心药力,同时为后续调和做准备。
他的神情专注而平静,《冰心诀》运转到极致,识海中的冰心种散发出冰澈的蓝光,将外界的一切喧嚣、他人的目光、甚至暗线的窥视都隔绝在外。他的眼中,只有那尊赤铜药鼎,只有鼎内那些翻滚、融合、变化的药力,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与丹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广场上的气氛越来越凝重。
不时有药鼎冒出黑烟,传出焦糊之气,那是炼制失败的标志——有人没能控制好寒水藤与烈火草的冲突,导致药力暴走;有人没能弥补凝元草的生机不足,丹药成型失败;还有人被复杂的火候变化绕晕,最终功亏一篑。
苏清瑶率先成功凝丹,鼎盖掀开时,三枚色泽暗红的凝元丹显露出来,药香醇厚,显然品质不低,引来观众席一片赞叹。李昊然则紧随其后,炼出四枚凝元丹,色泽金黄,灵力内敛,品质比苏清瑶略胜一筹,李家的随从们立刻欢呼起来。
两个时辰的时限,转眼过半。
沈砚的额角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脸色微微发白。同时处理多种有瑕疵的药材,还要调和相冲的药性,对他的神识和灵力消耗极大,识海中的冰心种光芒都黯淡了几分。但他依旧稳稳地掌控着鼎内局势,药力融合的进度一切顺利,丹胚已然初步成型。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沈砚身旁,一位来自三流小家族的参赛者,显然是因为太过紧张,又被沈砚的压力所迫,控火时出现严重失误——鼎内的寒水藤与烈火草药性突然失控,剧烈冲突起来!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炸响,药鼎猛地一震,鼎盖直接被掀飞,一股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向着四周扩散开来!虽然这位参赛者及时运转灵力阻挡,大部分冲击被抵消,但沈砚距离最近,依旧受到了波及!
他面前的赤铜药鼎被这股混乱的能量一冲,鼎身剧烈摇晃,发出不堪重负的“嗡嗡”声,鼎盖更是被震得微微抬起。鼎内原本平稳融合的药力,瞬间如同脱缰的野马,赤红色的火属性、淡蓝色的水属性、黄褐色的土属性、淡绿色的木属性药力相互冲撞、撕裂,眼看就要失控暴走,炸炉在即!
“不好!”“要炸炉了!”台下传来一片惊呼,不少观众下意识地后退。高台上,柳大师等人脸色微变,身形一动便要出手干预——沈砚是他们极为看好的天才,若在此刻被炸炉所伤,甚至毁了道基,那将是丹道界的巨大损失!
然而,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沈砚动了!
他没有选择强行压制鼎内暴走的药力——那无异于火上浇油,只会让冲突更加剧烈。而是双手在胸前划出一个玄奥的圆弧,《源木炼心诀》与《冰心诀》的力量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交融,青白二色光芒在他指尖流转!
“星轨引导——万流归墟!”
他低喝一声,神识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瞬间沉入药鼎,勾勒出鼎内每一股狂暴药力的流动轨迹。他并非引导外界能量,而是引导鼎内那即将崩溃的混乱药力!以自身心神为舵,以冰心种为锚,强行在鼎内开辟出一道螺旋形的能量通道,将那数股躁动、冲突的能量流,引导向一个共同的、相对稳定的“宣泄点”——那枚即将成型的丹胚!
这是一种极其冒险的做法,如同在悬崖边走钢丝。狂暴的药力一旦引导失误,不仅会毁了丹胚,还会反噬自身,轻则神识受损,重则经脉断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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