鸭嘴滩的黎明,死寂如坟场。浓得化不开的乳白色晨雾,如同巨大的裹尸布,沉甸甸地覆盖着整片浩瀚的芦苇荡。水汽凝结在冰冷的铁甲上,凝成冰冷的水珠,顺着甲叶的缝隙滑落,滴在潮湿的滩涂上,发出“嗒、嗒”的轻响,如同催命的更漏。睢州都监段鹏举,一身金漆鱼鳞甲,在雾中闪烁着幽冷的光,如同移动的墓碑。他端坐于高大战马之上,马鼻喷出的白气在寒风中迅速消散。三千铁骑,人衔枚,马裹蹄,如同沉默的钢铁洪流,缓缓碾过浅滩,踏入那片无边无际、如同鬼影般摇曳的芦苇深处。甲叶摩擦的“沙沙”声,混合着马蹄踏入泥泞的“噗嗤”声,是这片死寂中唯一的声响。
“忠字营!前进!”段鹏举的声音低沉嘶哑,带着一种刻意压制的、如同野兽般的亢奋。他手中那柄金背大砍刀,刀柄缠着浸透汗渍与血污的鲨鱼皮,刀背镶嵌的七颗铜钉在雾中反射着幽光。他身后,一面巨大的猩红旗帜在湿冷的空气中低垂,旗面上一个斗大的、以金线绣成的“忠”字,在浓雾中若隐若现,如同一个巨大而诡异的烙印。这面旗,去年在沧州城外的三个村庄上空飘扬时,曾见证过三百七十八条无辜生命的终结。
突然!
“呜——呜——呜——!”
凄厉如鬼哭的号角声,毫无征兆地从芦苇荡深处炸响!如同无数冤魂的尖啸,瞬间撕裂了死寂的晨雾!
“轰——!”
仿佛地火喷涌!鸭嘴滩的平静水面被瞬间撕裂!三百艘形态诡异、船身涂满漆黑火油的快船,如同从地狱深渊冲出的复仇火魔,从芦苇荡的各个岔口、水道中狂飙而出!船头尖锐如矛,船身狭长如梭,船帆早已降下,取而代之的是船头、船舷、甚至桅杆上熊熊燃烧的烈焰!那火焰并非寻常的赤红,而是混合了硫磺、硝石与某种腥臭油脂的幽绿色妖火!火焰升腾起七尺多高,扭曲跳跃,发出“噼啪”的爆响,散发出刺鼻的、令人作呕的焦臭与硫磺气息!将浓雾染成一片翻滚的、妖异的惨绿!
船首!阮小二赤膊而立,古铜色的肌肤在妖火的映照下如同镀了一层青铜!他手中一杆丈八长的分水鱼叉,叉尖上挑着一个巨大的、浸透了火油的草把!草把被点燃,烈焰冲天!他双目赤红如血,须发戟张,如同怒目金刚,声如炸雷,裹挟着滔天的恨意,狠狠砸向段鹏举的耳膜:
“段鹏举——!睁开你的狗眼!还认得沧州城外!那三百七十八条冤魂的血债么——?!”
“呼——!”
随着他惊天动地的怒吼!首当其冲的一艘火船,如同离弦的、燃烧的箭矢,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狠狠撞向段鹏举旗舰的船头!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木屑纷飞!火星四溅!巨大的冲击力让整艘旗舰剧烈摇晃!船头那面巨大的“忠”字旗,被飞溅的、粘稠的妖火瞬间点燃!金线在幽绿的火焰中扭曲、熔化,那个象征着屠戮与虚伪的“忠”字,在烈焰中疯狂挣扎、变形,最终化作一团扭曲的、焦黑的灰烬!如同段鹏举那早已腐烂的良知!
“儿郎们!杀——!”段鹏举目眦欲裂,金背大砍刀猛地劈开迎面扑来的火浪!刀刃带起的劲风将绿色的火焰暂时逼退,露出他狰狞扭曲的脸!“杀一贼!赏银十两!官升一级!给老子杀光这群水寇——!”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甲板上的士兵短暂慌乱后,眼中瞬间燃起贪婪的火焰,嘶吼着举起刀枪!
然而,就在这喊杀声震天的瞬间!
“咚!咚!咚!咚……!”
一阵沉闷而密集的、如同地狱丧钟般的凿击声,毫无征兆地从船底传来!声音由远及近,由疏到密!仿佛有无数只无形的巨手,正用铁锤疯狂地敲打着船体的龙骨!整艘巨舰开始剧烈地、如同筛糠般颤抖起来!
“不好!水鬼!水下有水鬼!”有经验的老兵发出绝望的嘶嚎!
“噗通!噗通!噗通……!”
数十道如同鬼魅般的黑影,如同跃出水面的食人鱼,猛地从浑浊的水下窜出!正是梁山水鬼!他们浑身涂抹着漆黑的淤泥,只露出一双双在幽绿火光下闪烁着冰冷杀意的眼睛!手中紧握着特制的分水峨眉刺!刺身狭长弯曲,刃口闪烁着幽蓝的淬毒寒光!
他们的目标,并非船上士兵!而是——马腿!
“嘶律律——!”
凄厉绝望的马嘶声瞬间响彻河面!战马惊恐地人立而起!碗口粗、包裹着铁甲的马腿,在锋利的分水刺面前,如同脆弱的芦苇!鲜血如同喷泉般飙射而出!混合着马匹特有的腥臊气!被毒液侵蚀的伤口瞬间发黑肿胀,剧痛让这些训练有素的战马彻底疯狂!它们嘶鸣着,在狭窄拥挤的甲板上疯狂冲撞、践踏!将背上的骑兵狠狠甩飞!前排数十匹惊马,更是直接撞破船舷护栏,带着背上的骑士,哀嚎着栽入下方翻滚着幽绿火焰的死亡水域!火焰瞬间吞噬了马匹和骑士!更可怕的是,水面之下,早已布满了挂满倒刺的、浸透桐油的渔网!落水者如同坠入蛛网的飞蛾,越是挣扎,倒刺刺入越深,桐油粘附越紧!最终在烈焰与剧痛中化作焦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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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箭!放箭!保护都监!”段鹏举的亲兵队长声嘶力竭地嘶吼!残余的藤牌手慌忙举起盾牌,试图组成防线!
然而!
“嗤嗤嗤嗤——!”
箭矢破空的锐响,并非来自前方的火船!而是来自……背后!来自那片他们刚刚踏入、此刻却如同鬼魅的芦苇荡深处!
张横的弩手如同幽灵般从芦苇丛中现身!他们手中的神臂弩早已上弦!弩箭的箭簇,并非寻常铁镞,而是涂抹着一种产自岭南、见血封喉的“七步蛇”剧毒!箭身漆黑,如同死神的獠牙!
箭雨如蝗!带着刺耳的尖啸,从段鹏举军的背后倾泻而下!藤牌能挡住正面,却挡不住来自死角的索命箭矢!
“噗!噗!噗!噗……!”
利刃入肉的闷响不绝于耳!中箭者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脸上便瞬间笼罩上一层死灰!身体如同被抽去骨头的烂泥,软软栽倒!七步!真的只需七步!剧毒便已攻心!尸体倒地的瞬间,口鼻中已渗出粘稠的黑血!
“保护都监!”亲兵队长目眦欲裂,挥舞长刀拼命格挡!段鹏举更是将金背大砍刀舞得密不透风!“铛!铛!铛!”三支致命的毒箭被他险之又险地劈落!
“咻——!”
第四支毒箭!角度刁钻如同毒蛇!竟从两名盾牌手倒下的缝隙中钻入!带着死亡的尖啸,精准无比地射向段鹏举的胸膛!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锐响!坚固的护心镜竟如同纸糊般被洞穿!箭簇深深没入段鹏举的左胸!巨大的冲击力让他魁梧的身躯猛地一晃!险些栽下马来!
“呃啊——!”段鹏举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他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胸前那支兀自颤抖的箭杆!箭尾处,赫然缠绕着一截染血的布条!布条在风中展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正是他去年写给蔡攸,密告沧州知府“勾结梁山”、请求“便宜行事”的密信副本!每一个字,都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心上!
“狗官!拿命来——!”
一声如同九幽厉鬼般的咆哮!就在段鹏举心神剧震的刹那!他胯下那匹神骏的大宛马腹下水面,猛地炸开一团水花!阮小七如同怒海蛟龙,破水而出!手中那杆精钢鱼叉,带着积蓄已久的血海深仇,凝聚全身之力,如同毒龙出洞,狠狠刺入战马柔软的腹部!
“嘶律律——!!!”
战马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烈悲鸣!剧痛让它彻底疯狂!它猛地人立而起!前蹄在空中疯狂踢腾!段鹏举猝不及防,如同断线的风筝,被狠狠甩飞出去!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重重砸进旗舰中央那间正在熊熊燃烧的指挥舱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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