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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断刃如魂（第2页）

一声如同万载冰川骤然崩裂断崖的巨响，轰然炸裂在寂静的富士山巅！盖过了松涛风声！盖过了火山低吼！

那柄陪伴剑圣上泉信纲纵横天下、未尝一败、斩断过瀑布劈开过飘樱的绝世名刃“影秀”，就在这山巅的风雪之中，就在这镔铁巨枪的月牙钩环绞之下——断了！自刀镡根部，齐根崩断！

断刃如魂

半截闪烁着不甘寒光的断刃，如同被斩断的头颅，带着凄厉的尖啸，旋转着激射而出！它狠狠砸中不远处一株坚韧的碗口粗“神代雪松”！噗嗤一声，刀尖深深嵌入树干！古老的雪松剧烈震颤，如同垂死的巨人在挣扎！覆盖其上的厚重积雪，如同圣洁的丧幡，轰然崩塌滑落，露出了布满深褐树皮的主干。

那树皮之上，赫然深深镌刻着一个遒劲有力、饱含着岁月风霜的倭文——“斩”！正是二十年前，武道上已达神变巅峰的上泉信纲在此处试刀时所留！昔年的“斩”字，锐意突破霄汉！而今日，新断的“影秀”残刃，正带着无穷的悲凉与宿命的嘲讽，不偏不倚地深深钉入了那个辉煌旧痕——“斩”字最末的、如武士不屈脊梁般的竖钩之中！旧痕新断，仿佛无声的诅咒，宿命在此刻圆环闭合！

“呃啊——！”

上泉信纲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胸口，猛地踉跄后退一步！他并非被杨再兴的力道反震，而是心灵剧震！那双曾映照过琵琶湖晨光、凝视过飘樱切口如镜的眼眸，此刻充血如暴怒的野兽，死死盯着手中仅剩的、带着参差断口的刀柄与不足一尺的残身！

指尖颤抖着抚过那冰冷的、如同破碎骨骸般的断口。

二十年前，琵琶湖晨曦薄雾缭绕，他举刀劈砍巨瀑，水流在巨力下轰然分开，又在刀回撤后瞬间合拢，水珠从光洁如新的刀身上滚落，未留一丝痕迹！那是何等的锋芒内敛！

二十年前，严岛神社樱花盛放如雪，他曾在一息之间挥动“影秀”百次，斩断百片飘落的樱花。被击落的每一片花瓣边缘，切口平滑如镜，未伤花蕊分毫！那是何等的控制精微！

而此刻，刀断之声……那声刺耳的、如同朽木折断的“咔嚓”碎响……为何如此熟悉？竟……竟如同三十年前，他毕生唯一的恩师，将毕生修为灌注其身、看着他刀成后含笑闭目，最终喉骨碎裂咽下最后一口气时的那个……声响？师父的魂，也在这断刀之时，彻底散了吗？！

“哇——！”

一口滚烫的逆血猛地从上泉信纲口中喷出，如同赤练般溅落在洁白的雪地上，迅速冷却凝固成诡异的花朵！悲愤？屈辱？绝望？万般情绪最终汇成一种决绝的疯狂！

雪祭断魂

上泉信纲猛地挺直了腰背，仿佛要将残存的最后一丝力量灌注于魂魄！他那宽大的阵羽织被他双手一分，“嗤啦”一声，丝帛撕裂！露出了内里紧束的玄黑色武士常服！

没有再看杨再兴，没有再看周遭如临大敌的宋军！他的目光，穿越了山巅风雪，仿佛投向了某个存在于记忆深处、樱花飘零的故园幻境。右手快如闪电般伸向腰侧，抽出了那把通常只用于最后荣耀的胁差短刀！寒光冷冽的刀身不足尺半，却凝聚着他此生最后的意志！

“喝——！”

没有半分犹豫！上泉信纲双手紧握胁差短柄，猛地对准小腹——狠狠扎入！刀刃破开皮肉、筋膜，直没入腑！一声异常沉闷、带着湿漉与撕裂感的可怕声响骤然响起！那是冰冷的钢铁撕裂温热肠道的恶魔之音！

紧接着，双臂肌肉虬结贲起，用尽残存的所有力量，猛地向右侧一拉！

“撕啦——！！！”

腹腔被横向破开一道巨大的创口！滚烫的、缠绕着青紫色筋膜的光滑肠道与暗红色脏腑碎块，瞬间如决堤般汹涌挤出！混杂着滚烫的动脉热血，如同火山喷发的熔岩，猛地喷涌在冰冷刺骨的富士雪原之上！

嗤啦——嗤啦——！

热血烫融冰雪的声音响成一片！更诡异的是，那些蠕滑盘绕的肠子，竟随着上泉信纲尚存意识的身体前倾，在雪地上硬生生地拖曳、勾勒！热气蒸腾，红白相间的脏腑混着暗红的血浆，竟在洁白的雪地上迅速凝成了四个粘稠、狰狞、充斥着疯狂执念的倭文大字——

剑魂不灭！

当那“灭”字的最后一捺还在冒着滚烫血气、尚未完全凝固之际！一道如同索命阎罗的劲风已扑面而来！

“妖孽！受死！！！”

是燕青！他那根沉重的水火蟠龙棍已携着开山之威轰然砸至！棍身包裹着厚铜的狼牙重头，带着刺耳的尖啸，狠狠砸向上泉信纲因剧痛而略微佝偻的后背！这一棍，凝聚着被颧骨穿木的奇耻大辱和无边怒火！

“嘭——！！！”

如同重锤擂在了巨大的花岗岩石碑上！震耳欲聋的爆响！碎石炸裂如雨！棍头深深嵌入山道旁一座刻满文字的古朴石碑之中！坚硬的花岗岩碑体如同腐朽的朽木般四分五裂！大量碎石混合着碑土四散飞溅！

碎石落尽的中心，一卷以鞣制精良的深色羊皮卷成的厚重书卷滚落在地，哗啦一声自行展开！卷首，以朱砂混合某种暗红矿物质书写的四个大字显露出来——《浪人花名册》！首页记录的第一个名字，赫然便是“小西行长”！朱砂写就的名字殷红刺目，仿佛还未干透！

就在这时，上泉信纲那仅存一点气息、几乎垂落到卷面上的指尖，一滴滚烫粘稠、饱含着剑圣不甘与怨念的心头精血，正巧从指端坠落！

嘀嗒！

这滴凝聚了武人之魂的精血，不偏不倚，正砸在“小西行长”的“行”字最末的竖钩笔画之上！宛如一颗沉重的泪珠，瞬间在朱砂色的“行”字竖钩处迸溅、晕染开来！化为一朵刺目而凄美的、如同凋零在富士风雪中的八重残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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