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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 赴约23（第1页）

路明非的眼皮颤动了几下，喉咙里发出一声含糊的呻吟，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视线先是模糊，然后逐渐清晰。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张凑得有些近的、带着关切神色的……老爷爷的脸。

路明非的心脏猛地一抽，昨晚上那些混乱恐怖的记忆碎片瞬间回涌，让他下意识地就想往后缩。

但路明非随即发现，自己已经靠在床头，身上盖着柔软的被子，而两位老人似乎察觉到了他的不安，在他睁眼的同时，已经非常自然地直起身，向后退开了两步，拉开了一个礼貌而不会让他感到压迫的安全距离。

这个细微的举动，让路明非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丁点。他像只受惊的小动物，眼神警惕地在昂热和副校长之间来回移动，脑子里飞快地打着鼓：这俩老爷爷到底是谁？昨天那个红头发的漂亮姑娘呢？那个金色眼睛的楚师兄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孩子，你醒了。”昂热校长的声音温和得像初春融化的雪水，带着一种能奇异地抚平焦躁的魔力，“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不用害怕，这里很安全，没有人会伤害你。”

他的眼神真诚而平静，没有任何审视或责难的意味，就像一个慈祥的长辈在关心生病晚起的孙儿。

路明非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只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意思大概是“醒了，但还有点懵，不确定有没有不舒服”。

就在这时，副校长已经拿起床头的内部对讲机，用他那标志性的、略带沙哑的嗓门嚷道：“餐饮部！送一份早餐到路明非校董的舱室！要热豆浆，现炸的油条来三根，再配两个水煮蛋！快点啊！”

他放下对讲机，冲路明非咧了咧嘴，露出一个不算特别标准但努力显得和善的笑容：“小子，饿了吧？先吃点东西，吃饱了脑子才转得快。”

很快，一名穿着整洁制服的学生端着托盘走了进来，将还冒着热气的豆浆、金黄酥脆的油条和圆滚滚的水煮蛋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对两位校长和路明非微微躬身，安静地退了出去。

食物的香气瞬间钻入鼻腔。路明非的肚子非常诚实地“咕噜”叫了一声，声音在安静的舱室里格外清晰。他脸一红，尴尬得恨不得再晕过去一次。他是真的饿了，昨天除了惊吓就是昏睡，粒米未进，肠胃早已抗议多时。

“吃吧，别客气。”昂热校长示意道，还贴心地把豆浆往他面前推了推。

在饥饿的本能和两位老人无害的目光鼓励下，路明非终究是抵挡不住食物的诱惑。他小心翼翼地端起豆浆，试了试温度，正好。然后抓起一根油条，咬了一大口。酥脆的外皮和柔软的内里，混合着豆香，瞬间激活了味蕾。他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昂热校长和副校长就安静地坐在旁边，脸上始终挂着和煦的微笑，没有急着问话，也没有任何不耐烦，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吃，眼神里甚至带着点欣赏和……欣慰？就好像看着自家胃口大开的晚辈，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这种无声的、包容的陪伴，比任何言语都更能缓解路明非的紧张。他吃着吃着，速度慢了下来，偷眼打量两位老人。穿西装的那位爷爷气质非凡，一看就是很有修养的大人物；穿花衬衫的那位虽然打扮随意，眼神却透着精明和……某种奇怪的活力？他们看自己的眼神，确实不像看陌生人，更不像看“猎物”。

很快，一碗豆浆、三根油条、两个鸡蛋都被路明非消灭干净。他满足地打了个小小的饱嗝，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脸上终于恢复了些血色。

“谢、谢谢……爷爷。”他小声说道，然后鼓起勇气，问出了从醒来就一直盘旋在心头的问题：“那个……请问，这里到底是哪里啊？我……我怎么会在这里？你们是……？”

昂热校长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温和地反问：“孩子，在你的记忆里，现在你是不是正在读……高三？仕兰中学，高三二班？”

路明非一愣，随即用力点头：“对啊！您怎么知道？”他心里更疑惑了，这老爷爷连他学校和班级都知道？

昂热校长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惋惜和安抚：“孩子，如果我说，那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你会相信吗？”

“三……三年？”路明非瞪大了眼睛，一脸“您在开什么国际玩笑”的表情。

“是的。”昂热校长的语气肯定而平静，“你现在并不是高中生，而是卡塞尔学院三年级的学生。我们现在，正乘坐学院的远洋货轮，前往意大利进行学术交流。至于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又为什么记忆出现了问题……”

昂热略作停顿，仿佛在组织能让对方更容易接受的语言：

“前天，我们进行了一次例行的水下地质考察。你作为学院优秀的学生代表，参与了深潜作业。不幸的是，下潜设备临时出现了一点技术故障，导致了短暂的供氧异常和压力波动。虽然救援及时，你身体没有大碍，但医生诊断，这次意外可能对你的短期记忆造成了影响，出现了一些……片段性的缺失。简单说，你因为那场小事故，暂时失去了一部分记忆。”

昂热校长将整个事件包装成一场普通的学术考察意外，刻意避开了“尼伯龙根”、“龙族”、“怪物”、“精神污染”等所有超自然词汇，用最平淡、最“科学”的说法来解释，力求最大限度地减少对路明非现有认知的冲击。

路明非听得目瞪口呆。水下考察？设备故障？失忆？这听起来像是电影里的情节！他下意识地摇头：“不、不可能吧……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看看这个。”昂热校长早有准备，他拿出自己的手机，解锁，点开一个加密相册，递到路明非面前，“这些是你进入卡塞尔学院之后，参加各种活动、课程、甚至是一些……嗯，不那么正式的时刻留下的照片。你看看，里面的人是不是你？”

路明非将信将疑地接过手机，手指滑动屏幕。

第一张，是开学典礼，他穿着卡塞尔学院的墨绿色校服，站在一群同样年轻的面孔中，表情有点拘谨，但背景是恢弘的哥特式建筑。

第二张，是在一间看起来像图书馆的地方，他和一个红头发的漂亮女孩头靠头凑在一起看一本书，女孩笑得很甜。

第三张，是在一个像是击剑馆的地方，他和一个金发的高大男生穿着防护服对峙，旁边还有人在加油。

第四张，是烧烤聚会，他手里举着肉串，笑得没心没肺，旁边围着楚子航还有昨天见过的一些人……

照片很多，场景各异，里面那个人的脸，确实是他，路明非，绝对不会错。只是照片里的“他”，看起来比现在成熟一点点，眼神也更……说不清，好像少了点高中时的怯懦，多了些他看不懂的东西。

路明非又赶紧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日期——确确实实是三年后的某一天！

事实胜于雄辩。路明非拿着手机的手有些发抖。他没钱没势，长得也不像能被卖去当偶像的样子，如果这些人真想对他不利，在茫茫大海上，早就可以动手了，何必费心编造这么复杂的谎言，还给他看这些精心准备的照片？

“还有这个。”副校长在旁边适时地补上一刀，也掏出自己的手机，点开一个文件夹，里面赫然是几张试卷的照片。“看看，这是你去年《龙族家族谱系》考试的原卷，教授批改的，59分，不及格。看看这字，这答题的德行，是不是你？”

路明非凑过去一看，试卷上那龙飞凤舞、狗爬一样的字迹，还有那些似是而非、胡编乱造的答案，以及旁边用红笔写着的犀利评语和那个刺眼的“59”……一股熟悉的羞耻感和“这绝对是我能干出来的事”的笃定感涌上心头。

“是……是我写的……”路明非的声音带着认命的沮丧。字迹骗不了人，那种摆烂的答题风格也骗不了人。

看到他初步接受了现实，两位校长对视一眼，心中稍定。

昂热校长这才正式介绍自己：“我是希尔伯特·让·昂热，卡塞尔学院的校长。这位是副校长，你可以叫他……嗯，副校长就好。”

“校、校长？副校长？”路明非更懵了，自己这种衰仔，何德何能让一校之长亲自来照顾，还解释这么多？

“不用紧张，明非。”昂热校长叫他的名字很自然，“你是学院非常优秀的学生，也是我们很看重的晚辈。这次意外，学院有责任。你好好休息，记忆的事情不急，医生说有很大概率会慢慢恢复。”

随着温和的交谈，路明非最初的恐惧逐渐被巨大的困惑和一丝奇异的“归属感”取代。尤其是当昂热校长语气平常地提到：

“昨晚是楚子航守了你一整夜。前天你醒来时看到的那个红头发女孩，叫上杉绘梨衣，是你的女朋友，也是你的未婚妻。船上的都是你的同学、朋友或者老师，如果你不信，等会儿可以出去走走，打声招呼，我保证每个人都认识你。”

未婚妻？！路明非的耳朵“嗡”了一下，脸颊瞬间滚烫。那个美得不真实的红发姑娘……是自己的未婚妻？自己何德何能啊？！巨大的羞涩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青春期男孩的隐秘兴奋交织在一起，冲淡了不少失忆的恐慌。他忽然觉得，如果这是真的……好像……也不赖？

他半信半疑地继续翻看手机里的照片，果然找到了更多和绘梨衣的合照，有一起吃饭的，有在校园里散步的，有她靠在他肩膀上睡觉的……每张照片里，女孩看他的眼神都充满信赖和亲昵，而照片里的自己，笑容也是他从未见过的放松和……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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