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呵斥,在寂静的廊道中回荡,吓得未恙一哆嗦。
“看看你们干的好事!”谢墨微脸色铁青,浅琉璃色的眸子里燃烧着熊熊怒火,哪里还有半分平日的冷静自持,“一个!沿途嘴不停!市井零嘴买个不停,毫无修士体统!”他手指差点戳到未恙鼻尖。
未恙吓得缩了缩脖子。
“另一个!”谢墨微又指向凤亦安,“穷讲究!摆排场!宝马香车,美酒佳肴!盘缠便是这般挥霍殆尽的吗?!”他气得胸口微微起伏,“如今竟落魄到要典当发簪度日!我绝情峰的脸面!我谢墨微的脸面!都被你们这两个不成器的东西丢尽了!”
他从未如此失态,如此……像个被气疯了的寻常师长,当众斥责不肖弟子。什么仙尊风范,什么清冷自持,在“忘带钱”和“徒弟典当度日”这双重打击下,荡然无存!
虽然谢墨微也有过失态的时候,但对于他们两个来说,还是那么的罕见.
凤亦安和未恙都惊呆了,傻傻地看着眼前这个面色涨红、呼吸急促、眼神冒火的师尊。
尤其是未恙,他看着师尊那副又气又急、甚至带着点……委屈?的罕见模样,再联想到平日里清冷高贵、不食人间烟火的师尊,居然会因为没带钱而陷入如此窘境,还当众发了这么大脾气……这反差实在太大,太……滑稽了!
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未恙竟低着头笑出了声!虽然声音很小,但在这寂静的、只有师尊怒吼余音的廊道里,显得格外清晰。
笑声未落——
“啪!”
一声清脆至极的巴掌声,骤然响起!
谢墨微正在气头上,眼见未恙非但不思悔过,竟还敢笑,盛怒之下,想也没想,反手就是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扇在了未恙的左脸上!
未恙被打得脑袋一偏,整个人都懵了。左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火辣辣的疼。他捂着脸,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师尊,眼眶瞬间就红了,一半是疼的,一半是委屈的。可……可是……看着师尊那气红的脸,再想想刚才那情景,他还是觉得……有点想笑怎么办?他拼命咬着嘴唇,憋得肩膀直抖。
凤亦安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惊呆了。他下意识地看向未恙,只见师弟捂着脸,眼圈通红,嘴角却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那副又想哭又想笑的滑稽表情,配上师尊那罕见的气急败坏的脸……
这画面……实在是太荒谬了!
凤亦安先是震惊,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诞感涌上心头。高高在上的师尊,竟然会忘带钱;风流倜傥的自己,竟然沦落到典当发簪;而师弟,竟然因为觉得好笑挨了打……这一切,简直比话本还要离谱!
他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扬起一个弧度,赶紧低下头,用拳头抵住嘴唇,剧烈地咳嗽起来,试图掩饰那快要溢出的笑声,但不断耸动的肩膀却出卖了他。
谢墨微正在气头上,眼见凤亦安非但不同仇敌忾,竟然也在低头偷笑,更是火冒三丈!怒火彻底烧毁了他的理智!
“笑!还敢笑!”
“啪!”
又是一记毫不留情的耳光,扇在了凤亦安的右脸上!
力道之大,让凤亦安猝不及防,踉跄了一下才站稳。右脸瞬间红肿,传来阵阵刺痛。他也懵了,捂着脸,抬起头,对上师尊那双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眸子。
廊道内,死一般的寂静。
凤亦安和未恙,一个左边脸红肿,一个右边脸红肿,面面相觑。脸上是火辣辣的疼,心里是翻江倒海的荒谬、委屈、后怕,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滑稽感。
谢墨微打完两巴掌,胸中的怒火似乎宣泄出去一些,但看着两个徒弟脸上清晰的掌印和那副呆若木鸡的模样,再看看自己所处的境地,一股更深的无力感和烦躁涌了上来。他重重地冷哼一声,拂袖转身,头也不回地朝着自己的房间大步走去,只留下一个冰冷而僵硬的背影。
留下凤亦安和未恙,捂着各自红肿的脸颊,站在空旷的廊道里,相对无言。
良久,未恙才带着哭腔,小声嘟囔:“……师尊他……居然打人……”
凤亦安摸了摸自己刺痛的右脸,苦笑一声,语气复杂:“……还打得挺疼。”
两人再次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情绪——这下,真是丢人丢到家了。明日还要去落霞镇除妖……顶着这巴掌印,可怎么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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