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阶尽头,冷风自地底缝隙渗出,吹得火把明灭不定。慕清绾脚步微滞,左手裹布已被血浸透,布条边缘凝着暗红。她没停,只将袖中凤冠碎片按在掌心,那热度如针,刺得皮肉发麻。
谢明昭跟在她身后半步,右手始终未离剑柄。他额角青筋隐跳,龙纹玉佩在衣襟下微微震颤,像是被什么牵引着。白芷走在最后,指尖掐着玉佩边缘,指节泛白。
“机关不在门上。”慕清绾开口,声音低而稳,“在头顶。”
白芷抬眼,顺着穹顶裂痕望去。一道细窄铜槽嵌在石缝间,形如残月,几乎与岩壁同色。她抽出银针,探入缝隙,轻轻一旋——三圈。
咔哒。
地面震动,石板移开,露出向下的阶梯。腐气扑面而来,夹杂着铁锈与陈年香灰的气息。
三人缓步而下。密室深处,黑曜石墙中央嵌着一枚青铜令牌,残月纹环绕“戊七”铭文,纹路深陷,边缘有细微磨损,显是常被人触碰。慕清绾走近,凤冠碎片骤然发烫,几乎灼伤掌心。她屏息,取出金针,沿令牌边缘细槽缓缓划动。
前世绣坊里,姐姐曾教她:“纹路闭合处,必有机关启。”
针尖行至右下角,突觉阻力一松。
“叮。”
令牌侧边弹出暗格,仅容两指宽,内藏半卷皮纸与一张泛黄地图。
白芷伸手欲取,指尖刚触到图角,忽觉一阵酥麻,迅速缩手。“封言图。”她沉声,“南疆禁术,非执棋者之血不可启。”
慕清绾不语,咬破左手指尖——伤口尚未愈合,血珠涌出,滴落在图面。
刹那间,墨线游走,如活蛇蜿蜒。模糊山形重新勾勒,一座孤峰矗立群岭之间,峰底洞口刻有残月纹与双鱼图腾,下方小字浮现:“玄水归墟,昆仑秘境。”
谢明昭瞳孔一缩:“总坛竟在极南雪脉?”
“不是藏。”慕清绾声音冷静,“是养。那里地脉寒气重,能压住换命禁术的反噬。”她将地图收进袖袋,目光扫过令牌,“她早把根埋进了死地,等的就是这一天。”
白芷冷笑:“三百具尸骨祭母蛊,她要的是重生,不是复国。”
慕清绾没答。她低头看着手中令牌,忽然察觉异样——铭文“戊七”之下,有一道极细刻痕,形如断线。她以金针轻拨,令牌背面悄然滑开,露出半页血书。
《子母蛊典》残卷。
字迹斑驳,墨中混血,写的是“以嫡血为引,逆脉导精,可续命百年”。末尾一行小字:“容器需三:一承血脉,二纳心魄,三献魂契。慕氏女,为钥。”
慕清绾指尖一顿。
谢明昭已看清内容,脸色骤沉。他伸手取过残卷,目光落在“慕氏女”三字上,喉结滚动了一下。
“她要你。”他说。
“不止我。”慕清绾声音平稳,“她要的是‘执棋者’的血,而我是最后一个活着的。”
白芷盯着那行血字,忽然道:“这字迹……不是长公主写的。”
“我知道。”慕清绾抬眼,“是先帝旧臣的手笔。癸未年医档里出现过同样的落款。”
谢明昭皱眉:“谁会替她写这种东西?”
“一个愿意用命换秩序的人。”她将残卷折起,收入怀中,“先帝知道她在做什么,但他没拦。”
白芷冷笑:“所以他才留下‘民心为鼎’?一句空话,就想堵住千秋骂名?”
慕清绾没接话。她转身走向石墙,将凤冠碎片贴于令牌正上方。碎片与残月纹对齐瞬间,整面黑曜石墙微微震颤,浮现出一道极淡的符阵轮廓,形如锁链,缠绕着中央太阳轮图案。
“这是阵眼。”她说,“令牌不是信物,是钥匙。”
谢明昭上前一步:“你要开它?”
“不能开。”她收回手,“开了,就会惊动母蛊。现在我们只知道坐标,不知道入口机关如何触发。贸然行动,只会让她提前启动仪式。”
白芷点头:“而且她一定设了陷阱。昆仑秘境不是寻常地方,雪脉之下,寒毒蚀骨,没有指引,进去就是送死。”
慕清绾从袖中取出地图,指尖抚过“双鱼图腾”位置。“这里有标记。”她说,“双鱼交尾处,是生门所在。但必须两人同行——一个持钥,一个承命。”
谢明昭立刻明白:“龙纹佩与凤冠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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