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雾尚未散尽,前厅的蓝焰在石壁上投下扭曲影子。慕清绾将狐裘裹紧谢明昭肩头,他颈侧脉搏微弱,呼吸浅得几乎察觉不到。凤冠碎片贴在她手腕疤痕上,余温未退,金光微闪,映出地面几道极细的纹路——那是残月机关的引线,稍有触碰便会激起毒针齐射。
“别走中间。”她低声道,扶着谢明昭往左挪步。
白芷已含上避毒香丸,指尖银针挑破,血珠滴落。她在三人脚前画下一道弧形符印,医蛊之血遇地即燃,青烟腾起,腐蚀性的血雾被短暂驱散。她咬牙:“快,这阵撑不了多久。”
他们贴着墙根前行,避开中央石砖。每一步都踩在碎骨与干涸黑血交织的地面上,发出细微的脆响。谢明昭忽然抽搐,龙纹佩贴着胸口剧烈震颤,裂痕中渗出的血珠悬浮半空,竟被某种无形之力牵引,缓缓流向密室入口的方向。
“它认得路。”慕清绾盯着那滴血,“母蛊的气息就在前面。”
白芷伸手推门,厚重石门纹丝不动。门心刻着残月纹,凹槽深处隐约可见梅花印记的轮廓。
“需我来。”
她咬破手指,鲜血流入纹路。刹那间,整道门泛起暗红光泽,机括声响起,石门缓缓下沉。腥腐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铁锈与药汁混合的味道。室内漆黑,唯有中央石案上搁着一盏青铜灯,灯芯幽绿,照出满室卷轴与器皿。
慕清绾率先踏入,凤冠碎片猛地发烫,几乎灼伤皮肉。她忍痛走向石案,指尖触及最上方一卷羊皮卷轴,封皮以南疆巫文书写“蛊人录”三字,笔迹干枯如枯枝划过。
她翻开。
第一页绘着一名男子全身赤裸,四肢被锁链固定于祭坛,脑后插着一根青铜管,管口连接地下脉络般的藤状物。旁边批注:“初代样本:皇长子躯壳,取先帝精血为基,南疆蛊壤育其形。”
她翻页更快。
第二幅图中,两名婴儿并列置于玉盘,一名身穿明黄襁褓,另一名裹着黑纱。文字写道:“双生克隆,命格同源。一承天统,一饲母蛊。母蛊植于次子脑髓,控其神志,代行杀伐。”
慕清绾指尖一颤,血珠从额角滑落,正好滴在画像下方——那穿着黑衣的婴儿眉心,赫然有一点朱砂痣,位置与谢明昭幼年所留完全一致。
她猛然回头。
谢明昭不知何时已睁眼,目光死死盯住那幅画。他踉跄上前,一把夺过卷轴,翻到最后一页。那里绘着一个成年男子背影,身披南疆兽皮短打,腰悬双生玉佩,正是他们在太庙见过的“双生皇子”。
批注只有一句:“母蛊既成,执棋者血可唤醒其本能,然其魂已灭,唯命是从。”
“所以……”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那些年我失控杀人,不是疯症,是他在替我动手?”
他指节捏得发白,卷轴边缘开始焦黑,仿佛被无形火焰焚烧。慕清绾想抢,却迟了一瞬——整卷羊皮在他手中化为灰烬,飘落于地。
白芷蹲下,用银针拨开残灰,忽然停住。
“等等。”她低声说,“灰里有字。”
原来卷轴焚毁后,内层隐墨浮现,显出一行极细小的朱砂字:“克隆体非唯一,宫中尚存备用容器,藏于冷宫密道第三转角暗室。”
慕清绾瞳孔骤缩。
姐姐曾在那里留下红泥鞋印。
她立刻翻开其他卷轴,指尖飞速掠过。一本记载“换命禁术”的残册中夹着一张人皮拓片,上面印着数名女子面部轮廓,其中一人赫然是沈婕妤侍女,另一人……竟是慕清沅。
标注写着:“替身候选,血脉适配率九成以上。最优者,慕氏清沅,已入宫为药引容器。”
“她不是死了。”慕清绾嗓音发紧,“她是被带走了,当成活体容器养着。”
白芷又抽出一册,封面无字,内页却全是空白。她咬破指尖,将血涂于纸面——字迹缓缓浮现:“母蛊命脉系于昆仑雪渊祭坛,然其根基,始自皇陵青铜鼎。鼎承民心之誓,亦镇双生蛊源。若鼎毁,蛊反噬主;若蛊灭,鼎自焚。”
她抬头看向慕清绾:“你之前在皇陵看到‘民心为鼎,仁德为钥’,不是虚言。那鼎本就是用来压制双生蛊的封印。”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重甲踏地声,整齐划一,由远及近。
慕清绾迅速扫视密室,发现角落有一道窄梯通往下方,梯口刻着与皇陵相同的山川纹。她扶起谢明昭:“走那边。”
白芷正欲动身,忽觉脚下震动。她低头,见石案下压着一块活动砖——掀开后,是一本薄册,纸张泛黄,边角烧焦,显然是被人匆忙遗弃。
她翻开第一页,手微微发抖。
“这是……《子母蛊典》正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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