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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南路烟瘴（第2页）
怒江峡谷的艰险远超想象。很多时候根本无路可走，需要孟获部的勇士们徒手攀上悬崖，放下藤绳，大军才能艰难攀爬通过。工程兵则紧随其后，奋力开拓可供辎重通行的便道。
天气变幻无常，时而烈日暴晒，时而暴雨倾盆。暴雨之后，泥石流和山体滑坡时有发生。
七月十五日，一场突如其来的山洪冲毁了一段刚刚开辟的道路，十余名正在作业的工程兵和数名孟获部勇士被冲入怒江，瞬间不见踪影。大军被迫停滞。
“快！抢修道路！”张绍嘶哑着嗓子指挥，雨水和汗水浸透了他的衣甲。民夫李大有（从北路转运队调派部分至南路）和众多士兵一起，冒着仍在滑落的山石，拼命搬运石块木材。
医疗营在泥泞中设立临时救护点，抢救伤者。淳于意连续工作一天一夜，几乎虚脱。李信用他完好的那只手，不停地给伤员清洗伤口、包扎。
一位年仅十六岁的医疗营学徒阿月（南中本地招募的傣族少女），在抢救一名被巨石压住腿的工程兵时，自己的手臂也被划破，她却浑然不觉，直到伤员被成功救出，她才因失血和劳累晕倒在地。
钟会闻讯，特令嘉奖阿月，并督促加快进度。孟获看着汹涌的怒江，对钟会道：“钟将军，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带一队人，轻装先行，向上游探一条更安全的路线！”
钟会沉吟片刻，点头同意：“有劳大王！务必小心！”
孟获亲自带领一支数百人的精干小队，沿江岸峭壁攀援而上，消失在密林之中。两日后，他们带回消息：上游约三十里处，有一处名为“鹰愁涧”的地方，江面稍窄，且东岸有一处天然岩石平台，或许可以尝试架设索桥。
大军艰难移师鹰愁涧。此处地势果然稍缓，但江水依旧奔腾咆哮。架桥难度极大。
“需要有人先把绳索带到对岸去！”工程兵校尉面露难色。
“我来！”祝融夫人挺身而出。她挑选了数十名同样身手矫健的女兵，背负着粗长的藤绳（混合了牛筋，更为坚韧），利用江心一处突起的礁石作为中转点，竟冒着坠江的危险，徒手攀爬、荡跃，硬是将数根牵引绳固定在了对岸！
过程中，一名女兵因体力不支坠入江中，瞬间被激流卷走，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祝融夫人眼含热泪，却毫不停歇，最终成功完成任务。
汉军将士无不震撼动容。工程兵们备受鼓舞，日夜不休，终于在五日后，架起了一座摇晃却坚固的藤索桥。
大军开始分批渡江。过程依旧惊心动魄，不时有物资甚至牲口落入江中，但人员伤亡降到了最低。
渡过怒江，意味着大军终于踏上了唐旄实际控制的边缘地带，行动需更加隐蔽和迅速。
然而，艰难的旅途严重消耗了将士的体力和物资。非战斗减员日益增多，多是疾病和意外。
八月十五日，中秋佳节，大军却在阴冷的雨林中艰难跋涉。粮草开始紧张，张绍不得不下令缩减口粮。
夜间，营地气氛有些低沉。钟会巡视营房，听到有士兵低声抱怨这该死的天气和看不到头的路。
他走到营地中央，命人点燃一小堆篝火（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火光映照着他清瘦却坚定的面孔。
“将士们！”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我知道大家很苦，很累！想不想家？想！怕不怕死？也许有点！”
士兵们安静下来，望着他。
“但是！”钟会声音陡然提高，“想想我们为什么来这里！想想长安金光门下惨死的父老百姓！想想陛下被焚烧的国书！想想唐旄使者那嚣张的嘴脸！我们每在这里多走一步，离雪耻就更近一步！我们每多克服一个困难，大唐旄就多一分恐惧！”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我知道，有人倒下了，再也起不来了。他们是我们的兄弟，他们的血不会白流！我们的苦，不会白受！待到踏平逻些之日，今日一切艰辛，皆为功勋簿上最重的一笔！大汉，铭记每一位为她流血的勇士！”
“大汉万胜！”不知谁先喊了一声。
“万胜！万胜！”越来越多的士兵加入，低落的士气重新被点燃起来。李信用他完好的手臂举起了弩，阿月包扎伤口的手更加有力，孟获部的勇士们也敲响了胸前的铜片，发出铿锵的应和。
在钟会的激励和有效指挥下，在南中部族勇士的无私带领下，在医疗营的全力保障下，南路大军以惊人的毅力，继续沿着怒江河谷，向着西北方向的高黎贡山艰难而坚定地推进。每一步都浸透着汗水、鲜血与智慧，每一步都更接近那雪域圣城，也更接近那场注定惨烈的决战。
***
七月二十五日，经过近两个月的艰苦行军，南路先锋斥候（由孟获部精英和山地营好手混编）终于抵达高黎贡山南麓。巍峨的山脉如同巨大的屏障横亘眼前，翻过它，便是吐蕃高原的东南缘。
斥候小队队长岩桑（孟获部下）望着云雾缭绕的山巅，对身边的汉军队副张贲道：“兄弟，最难的关头到了。这山，比我们来时翻过的所有山都高，都险。”
张贲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和汗水，咧嘴一笑，露出白牙：“怕啥！怒江都过来了，还怕这山？将军说了，踏平它！”
两人相视一笑，带领小队小心翼翼地向山上探去，他们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浓雾与密林之中，如同水滴汇入大海，却肩负着为五万大军寻找通道的重任。
遥远的永昌和长安，或许正翘首以盼。而南路的将士们，正用他们的双脚，在这片充满未知与危险的土地上，丈量着帝国的决心与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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