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燕回揉了揉眼睛,宾馆的床太软了,睡着不舒坦,浑身上下跟散架了似的,他站起来,脚下软绵绵的,像踩在云朵里。
六点半,燕离还睡着,燕回蹑手蹑脚地去洗手间里洗漱,台盆对面挂着面镜子,燕回看到自己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昨晚做了一晚上的乱梦,
一会儿是他高中毕业后孤身一人背着蛇皮袋南下去读书,在一座南方城市里跌跌撞撞的不停受伤碰壁,独自舔舐伤口,接踵而来的还是无尽的痛苦,生活黯淡无光,他也如困兽一般无能为力。
一会儿是燕离陪他度过了高中生涯,他们向着截然相反的方向去了,两人一起北上,在同一个城市上班,下班,像寻常兄弟一样互相依靠,过着普普通通的日子。
梦,好的坏的,都只是个梦。
燕回用凉水冰了冰脸,重重呼出了一口气,今天要返校了,再不想问也得把该问的都问了,不然等燕离走了,再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燕离觉轻,洗手间里一响,他就醒了,只是不想起,就那么瘫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窗外电厂粗壮烟囱里冒出的水汽纯白无瑕,从烟囱口出来后歪成一束,斜倚在天上。
蓝天、朝霞、白烟,和他记忆里的小镇风景一点点重合,只是,记忆里的他,这个点儿正在山上趟着露水给自己挖口粮。
最开始他是在院里种了一畦土豆还有红薯,菜苗长大还没结果时,他照常去县城的学校上学,有人翻进了院子,把绿油油的菜苗拔了,乱糟糟的丢了一地,等周末回家时土地上只剩枯黄的秧子了。
自始至终他也不知道是谁,也许只是场无聊的恶作剧,自那以后,他就在山上东一颗西一丛的种点东西,虽然有许多野草和菜苗争营养,不过好歹也能落口吃的。
并且,越是弱小的菜苗,越不会被上山放牧的人发现,只要他勤快着种,能落下的就越多。
傻透了,燕离想,燕回傻透了,又傻又天真,才会在被丢弃、被贩子坑、被拔了菜后还坚定不移的相信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不过没关系,他无条件接纳燕回所有的青涩、纯真和笨拙,他会让燕回永远享有保留纯真的权力。
因为,小时候的他有事没事就蹲在山坡上望着长长的来路,心底经常会不受控制地蹦出一个幻想:“会不会有人突然有一天有人停在这里,说要接我回去?”
他站在山坡上,好让来接他的人能第一时间看到他。
幻想如浪潮,一遍遍涌上又退去,在很长一段时间的沉寂后疯狂失控,扑天盖地汹涌而来,把他淹没。
可始终没有,没有人接他,没有人要他。
以前,他在希望破灭后灰溜溜的逃走。
现在,他可以接自己离开。
燕离懒洋洋地开口:“燕回,几点返校?”
“八点半去搭车!”燕回从洗手间里探出头,刚洗完脸,淌下的水珠也顾不得擦了,他走了出来,惴惴不安:“哥,你什么时候走?”
燕离看他这模样,就知道他是憋不住心里的话了,像个湿漉漉怕被丢弃的小狗,燕离不知道自己还能有这么可怜的一面,他把毛巾盖在燕回的脸上,轻轻的帮他擦了擦脸,“谁说我要走?”
毛巾下的声音闷闷的,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你不走……”
“我不走。”燕离放下毛巾,看着他的眼睛,“待会儿,我陪你返校,接着,我陪你高考,再接着,你读大学在哪,我就去哪工作。明白了吗?”
燕回握住了他的手,力气大的燕离都有点受不了,他常年干体力活,虽然瘦,身上是有一把子力气的。
“别哭了。”
燕回眼眶更红了,他嗫嚅了两下,还是问了出来:“哥,我们,有没有、有没有……”
他说不出来了,燕离却对他的潜台词心知肚明,他低声叹着,强压着情绪,却还是有茫然和难过泄露出来:“……没有啊,燕回,没有父母。”
从头到尾,只有我,只有我们。
燕回仓皇地抱住燕离,一刹那万千思绪翻过,化成了一句:燕离该吃了多少苦。
泪珠顺着脸颊坠在下巴尖上,他抱着燕离,颠三倒四地安慰:“没事,哥,我不问了,我再也不问了。有你就行,有你就行。”
瘦弱的燕回把他拥在怀里,年轻的身体火热滚烫,燕离正被自己拥抱。
一个稚拙的拥抱,是燕回送出的第一个拥抱,是个让人心安的拥抱。
燕离拍了拍他的后背:“走吧,吃个早饭收拾东西,我陪你去学校。”
退了房,两人一起到土窑里收拾了书本和作业,燕回背着昨天他短暂眩光时摸到的那个书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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