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然正对着案头的星图长卷,金线在绢帛上盘出半朵灯花,指尖微烫,仿佛触到了未来之火。
程知微撞开院门时,她手里的绣针“叮”地掉在青石板上,清脆一响,震碎晨寂。
“沈相去了。”程知微喘着气,袖中还沾着沈府门房的白麻,“百姓们自发熄灯三日,东市的老书商把刻着‘附录’的版子擦了又擦,说要等……等新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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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然蹲下身拾针,指尖触到石板上的凉意,寒气顺指缝爬升,心却燃起一团不灭之焰。
她想起三日前在宫门外,沈砚之咳着气说“林公子总爱把水搅浑”,那时他的眼尾还凝着霜,如今却要化作春露了。
“去备香烛。”她站起身,星图长卷在风中翻起一角,如同展翼欲飞,“我们不跪灵堂,跪……跪太学门前的老槐树。”
三日里,长安城像被按了静音的古钟。
晨炊的烟不敢升得太高,卖浆的老妇用布蒙了铜钲,连孩童追打都放轻了脚步。
林昭然每日寅时起身,带着书驿的学子在槐树下供三盏清酒——第一盏敬他镇住过二十车要烧私学的柴;第二盏敬他在《州学条陈》上点的那个暗点;第三盏……敬他终究没在“废附录”的批文上落墨。
第四日破晓,柳明漪的绣篮撞开了书驿的门。
“金陵来报,苏杭的绣娘已绣完第一段灯芯!”她掀开篮盖,一方绣样落在林昭然膝头——金线盘成的灯芯正在素帛上“燃烧”,灯焰边缘用银线勾了细密的云纹,正是昨夜她在星图上圈的“庐州雨”。
指尖抚过,丝线微凸,仿佛能感受到那火焰的温度。
“寅时三刻,江南百州同时点灯。”柳明漪的眼睛亮得像含了星子,“您说的‘心灯长卷’,要成了。”
林昭然攥紧那方绣样,金线硌得掌心生疼,痛感却让她清醒。
她登上城南的望火楼时,东边的天色正泛着鱼肚白。
楼下的百姓不知何时聚了一圈,有老塾师扶着拐杖,有绣娘抱着未完工的襁褓,连前日还骂她“乱礼”的米行老板,都举着盏粗陶灯站在最前头。
灯光微弱,却连成一片星海。
第一簇火光从金陵方向腾起时,林昭然听见楼下传来抽气声。
接着是苏杭的灯火,像被风引燃的麦芒,顺着长江一路烧到庐州、鄂州。
最后是岭南的榕树巷——那里的火光最暖,带着椰香和咸湿的海风,在天幕上串成一条流动的河。
她从袖中取出那枚“问”字瓦当——是前日在沈砚之旧宅的瓦砾里捡的,瓦当上的“问”字缺了半笔,像他未写完的“礼”。
指尖摩挲缺口,粗粝如命运未竟之笔。
“你问礼,我问人。”她轻声说,将瓦当投入火盆。
火焰腾起的刹那,晨光恰好漫过她的眉梢,多年来束在网巾里的青丝垂落,在风里荡成一道乌亮的河。
“你守秩序,我开生路。”她望着漫天的火光,喉间发紧,“你是我最强大的对手,也是最沉默的同道。”
程知微是在午后敲开书驿门的。
他怀里抱着个檀木匣,匣盖内侧贴着沈砚之的小楷:“与林昭然相关者,尽在此。”最底下压着半张残纸,墨迹晕得厉害,却能辨出“补遗讲主,非乱臣,乃救世之微光。后世若责我守旧,望记我终未落笔——废附录,三字,终未写下”。
“相爷写这纸时,指节该是抖得厉害。”程知微将纸小心夹进《新礼问》首卷,“墨迹里浸着药汁,还有半块血渍。”他望向窗外,新立的“心灯碑”在阳光下泛着暖白,碑上没有名字,却刻满了百姓按的指印——有老茧叠着老茧的,有带着针脚印的,还有小娃娃歪歪扭扭的月牙印。
“这盏残灯,照的不是过去,是新人上路。”
林昭然望着碑上的指印,忽然想起沈砚之弥留时,孙奉说的那句“天光日日照入”。
她摸了摸发间的木簪——这是昨日老妇人塞给她的,说“女娃家该戴支花”。
“柳明漪。”她转身唤,“去取我那身月白裙衫,再备艘夜航船。”
柳明漪愣了愣:“您这是要……”
“去金陵旧学坊。”林昭然望向江面,暮色里的船影正一点一点浮出来,“那里的屋漏,该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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