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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 雨夜急救（第1页）
那声惊雷像劈在院角老榕树上，震得满院数叶簌簌往下掉，连屋梁上悬着的竹篮都像要晃出了半瓢糙米。
紧接着，夏夜特有的急雨就砸了下来。
不是北方的“瓢泼”，是带着湿热潮气的“灌”，雨点砸在棕榈叶铺的屋顶上“噼啪”响，溅在院心红石板上的水花混着泥，转眼就汇成了浅溪，顺着青石板缝往屋里渗。
“哎呀！这雷要劈着人哟！”
“阿娘！阿娘！！！”
女女的哭声裹着湿热的风钻出来，她刚被惊醒，小脚丫在凉席上乱蹬，脚心还沾着竹席的纹路印子。
最先冲出来的是陈伯。
老人家没披外衫，只在粗布短褐外搭了件半旧的棕榈蓑衣，趿着双竹编拖鞋就往屋檐下跑，拖鞋底早磨平了，一踩湿泥就打滑，他踉跄着扶住廊柱，望着黑沉沉的田垄。
闪电劈下来时，能看见他花白的胡子上挂着水珠，手一拍大腿，声音里全是懊悔的颤音：“错了！老夫算错了！这‘龙舟水’哪会晚来？豆苗根还没扎稳，长生果最忌涝根，还有那菜秧子，经不住这急雨砸。泥一泡就板结，苗要烂在地里的！”
他在屋檐下j急得直转圈，泥粘在拖鞋底，每走一步都“咕叽”响。
小满站在屋檐下，雨被风灌了进来她也不管，她把粗布裙摆撩到膝盖，赤脚踩在廊下泥土上。
初踩时还带着白日晒透的余温，转瞬就被骤雨浇得凉透，泥土黏在脚心发沉。
她没像陈伯那样慌着张望，反倒侧耳听了听田地方向，雨幕里裹着“噗噗”的闷响，是豆苗嫩叶被红泥糊住的声音。
又一道闪电亮起，她看清地里的积水正往垄上漫，红泥在水里泛着浑，脸色“唰”地白了：“风太急，豆苗秆子撑不住！长生果地洼，排水沟肯定被龙眼叶堵了——红泥遇水就淤，再不通就烂根了！”她声音发紧，却没乱，“拿棕榈叶帘挡豆苗，再找竹耙通沟！”
萧翊跟在后面，青色长衫早被湿热的雨打透，贴在背上黏得慌。
他没多问，转头喊：“石清、福安，拿竹耙和木锨，找三盏裹油纸的灯笼，油纸多缠两层，防着风刮破！赵大，跟我和小满去地里！哑奴，你搭把手！”又朝屋里喊：“惊蛰姐，娘，把旧棕榈帘、破油布都找出来！柳枝、翠柳，春喜灶上煮姜汤，加把紫苏叶，驱驱潮气！”
“我也去！”谷雨腿早恢复了，只是阿娘要多还不得用力，此刻他拄着竹拐杖挪到门口，杖头沾着红泥，刚迈出门就滑了一下。
“你留下！”小满头也不回，语气是少有的硬，“女女怕潮，爱哭。小草也小。萧老夫人眼神不好，摸黑找东西要摔着，你得和小喜（萧晴的丫鬟）照看着！”
谷雨咬了咬唇，把拐杖往门后靠了靠，转身去抱女女，顺手拿了把蒲扇，就算下雨，屋里还是闷得慌。
哑奴早把另一领棕榈蓑衣递过来蓑衣边缘磨出了毛，还沾着去年收长生果时的泥印。
他帮小满系蓑衣时，特意把领口扯松些，怕湿热的气闷着她，又摸出顶竹编斗笠，斗笠沿缠了圈棕榈绳，能挡些斜飘的雨。
“走！”萧翊提着灯笼在前，油纸被风吹得“哗啦”响，昏黄的光透过油纸，把地上的红泥照得发暗。
几人往田垄走，泥土粘在鞋底，走一步就重一分，没走多远，裤脚就裹满了泥，沉甸甸地往下坠。
到了田边，小满心先沉了半截。
豆苗成片趴在红泥里，嫩黄的豆瓣裹着泥，风一吹就烂得掉渣。长生果苗更惨，叶子卷成了团，根须处的红泥泡得发涨，一捏就出浑水。
排水沟入口果然堵了龙眼叶，碎稻草混着红泥堆得像小丘，积水漫过垄沟，红泥在水里打着旋，往更里的菜地渗。
“先通沟！”小满蹲下身，没等拿工具，手指就插进了红泥里。
泥是凉的，还带着点白日晒透的土腥气，小石子硌得指腹生疼，她却顾不上，只一个劲地往外掏。
“石清、福安，你们去下游出口，红泥淤得快，别让水堵在沟里！赵大，帮哑奴把棕榈帘搭在豆苗上风头，用竹桩扎深点，红泥软，桩子浅了扛不住风！”
萧翊把灯笼插在田埂边的香茅丛里香茅被雨打弯了腰，散出淡淡的辛香。
他也蹲下来掏泥，泥混着雨水溅了满脸，顺着下颌线往下滴，他却没擦，只偶尔抬手把滑下来的灯笼扶正。
哑奴搭棕榈帘时，特意把帘边压在泥里，再用竹桩斜着扎进去，可风太急，刚扎稳的桩子又被吹得晃悠，他索性坐在红泥里，后背顶着帘角，蓑衣上的泥蹭了满背。
闪电一次比一次亮，照得满田红泥泛着冷光。
小满掏着掏着，手指突然被什么划了下，是片碎竹篾，去年编竹篮时掉在地里的，血珠刚冒出来就被红泥糊住，她往手上抹了把泥止血，接着掏：“快！水要漫过菜秧根了！红泥一板结，菜就活不成了！”
“小满！萧公子！”远处传来春明叔的喊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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