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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紫萱徽契（第1页）

玉台凝寒影，银光动天星。

冰阶蜿蜒，时而攀升入云雾，时而俯冲探幽渊，……行至中途，穹顶忽现一道银鳞龙柱，龙身盘旋而上，首尾相衔，正游弋着啃噬冰晶穹顶。

那擎天银龙冰柱表面，布满深浅不一的刀痕，最深的一道几乎贯穿龙腹，边缘凝结的冰棱如犬齿般参差。

就在这斑驳的龙颈处，仍清晰可见：竟绽放着一株无根鲜活的紫萱花——细茎缠如丝，翦叶裁如玉，纹络沁幽莹。花蕾凝若紫晶髓，瓣叠鲛绡雾，肌透羊脂腻。仿佛有阵阵微风拂过，馥郁微香浮动，繁蕊如星屑。

玄冰垂落千年雪露，顺着龙鳞沟壑滴在紫萱花瓣上，恍若昔年神女泣珠，独泽此灵株。

“龙柱满是刀痕，尽是历代轩辕与巫谢……的遗憾与绝望……”谢墨寒的冰冷打破玉台的沉寂，倏然拂袖，指尖颤抖地轻抚每一处创痕。指腹碾过冰屑，他忽然低笑一声，带着自嘲，“紫萱认主需命契和血契，岂容蛮力……唉……真是……愚不可及。”

隐昔闻言，急转腕间的短刃“噌”地收回鞘中，金属碰撞声在空荡的玉台回荡。他与三名亲卫迅速退开，呈犄角之势围住轩辕思衡，刀鞘上的碎刃，倒映出轩辕思衡袍角龙睛——那龙睛在微光中似睁似闭。

“紫萱……”缗紫若静静地抚上冰柱，掌心贴上的刹那，冰面竟泛起一层薄霜，那些刀痕间隐约浮现那行“生死劫波共”的字迹。这字迹——竟与她在赤焰瀑布发现的、神女缗雪莹书笺上的笔迹如出一辙！

她抬眸望向紫萱花蕊，星屑重影：忽而幻化出谢无霜横剑劈开敌阵，以背脊为盾护住缗雪莹突围闯阵；忽而又重现谢无霜引箭射穿缗雪莹胸膛……

那双浸满着春华的含笑眼眸，却垂泪不止，此刻穿越千年霜雪，垂泪凝视着冰柱前的她。

“原来，你的喜乐，你的绝望，都化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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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紫萱，灵株化契，倒比巫谢剜心有趣！”

轩辕熙鸿端详那冰封龙柱中的紫萱，绽放着神秘幽紫，叶脉流转琉璃碧色。转而折扇击掌，“莫非，既然是巫谢家主设下的此阵，那么紫萱徽契的承祀，是不是也要效法巫谢的古法，开膛取心，血饲作祭？”

“若只是舍我一命，便能破解轩辕千年神咒，也算是此生有幸！”轩辕思衡踏着满地星辉上前，湖蓝袍角卷起细碎的光尘，龙纹在衣料上若隐若现。他转头看向轩辕熙鸿，声音轻得像叹息，“六弟，若我……若我当真不测，记得将我残骨，藏入母后陵寝……”

“五哥，真要赌命？”轩辕熙鸿的折扇“唰”地展开，恰好横截在轩辕思衡即将触碰龙柱的指尖前，扇骨与冰面相碰，溅起细小的冰花，“你定是储君，轩辕的未来系于你身，怎能为这虚无缥缈的徽契冒险？”

“你也配？”谢墨寒一把抓住轩辕熙鸿的折扇，冰冷地瞪着他。“这紫萱徽契关乎轩辕命脉，岂是你能置喙的？况且……六殿下，你连赌命的资格都没有——”

“墨寒！”

轩辕思衡扯动谢墨寒半幅袍袖，玄色衣料被拽得绷紧，“轩辕子孙均可一试，多一人，也多一分胜算。我只怕此徽契有性命凶险，不妨我先一试——”

三人衣袂缠斗间，银龙冰柱的另一侧漫溢处，忽漾开一阵沁香暖语。

“千年紫萱，正是神女以草木克金戈的救世之道。何需剜心？”

缗紫若拂袖转了过来，素色裙裾扫过冰面，带起的紫雾恰好绕着龙柱转了一圈。

众人相顾恍然间，谢墨寒腰间玉佩骤烁红光，如遭雷殛。他猛将轩辕熙鸿推撞开来，叩问声也尖锐了起来：“哦？……你竟能窥得神咒关键？”他瞳孔骤缩，紧忙追问道：“那敢问，轩辕子孙当如何承祀紫萱徽契？”

缗紫若与紫修对视一眸，二人眼中皆有了然。她微微轻呼一口寒气，白雾在唇前凝成小团。“我……也是猜想！……神女泣露凝契，或许……此乃巫神灵契，而非……以命相抵的巫谢血契！”

“灵契？”

谢墨寒的巫瞳中，紫萱和缗紫若的身影渐渐重合，他惊退三步，低首轻语，声音里带着茫然。“我……闻所未闻！巫谢典籍中，从未有过灵契之说。”

轩辕思衡满眼敬佩地看着缗紫若，掌心在身侧悄然握紧：“紫若，我信你！同之前破阵一样，你说怎么做，我们来做……”

回过神来的谢墨寒冲着轩辕思衡点了点头，心中暗忖：果真是巫神族神女，虽是尚未晋升神格，这神识通透之境，已非寻常人能及，果真不容小觑。

轩辕思衡上前一步，面对银龙冰柱中的千年紫萱，转而反手扣住轩辕熙鸿握扇的手腕，“六弟，紫若既言可行，且无需以命相抵，但凡轩辕子孙，你我一同试试！”

“我？就不试了吧……”轩辕熙鸿袍袖震荡间，环顾众人，苦涩一笑，折扇在袖中轻轻颤动。“五哥啊，何苦让我在紫若面前丢脸？我有自知之明啊，并非潜龙在渊之质，偏要承这破天因果，岂不成了一世笑柄？……”他目光掠过缗紫若，见她正望着紫萱出神，心中泛起一阵复杂的滋味——既有不甘，又有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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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关轩辕帝族的万世命运！”轩辕思衡坚定地说道，扣住他的手腕更增几分气力。“何需犹疑？何谈笑柄一说？”

“凑数，罢了！”谢墨寒话在喉头滚了滚，终究化作一声冷笑。“一个凑数的，还这般矫情……”

说罢，谢墨寒旋身错步，转向缗紫若，反手掣出青铜司南，递于她。司南上的星轨纹路在微光中流转，“或许此物，能助你，一臂之力。”

缗紫若摇了摇头，拂袖推开他掌间的青铜司南。“所谓巫神灵契，……以灵唤灵，以灵择灵。也就是说，是千年紫萱之灵……”她扬起指尖，指向那株冰封紫萱，“自择契主！”

“五哥啊，看来真是应了壁画所示，这是神女以紫萱择驸马啊……算我一个！”轩辕熙鸿忽然眼睛一亮，偷偷瞥了一眼缗紫若，径直走近银龙冰柱，迫不及待地伸手探向那株千年紫萱。“我倒要看看，这段姻缘，是一枚千年徽契，还是一双百年同心……”

其身后的雪禅，神色凝然，一语不发，紧随其后，素白的手指悄悄按在腰间的木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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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思衡和轩辕熙鸿二人对峙而立，相隔不过三尺。

他们同时神凝息调，唇间念念有词，回荡在玉台之上。

片刻后，二人缓缓地将手掌舒展开来，覆在银龙冰柱上的累累刀痕，掌温与冰寒相触，一时激起团团寒雾，两袭玄袍袖口凝霜，两道掌印同时烙于千载玄冰上，仿佛要将自己的印记刻入龙柱肌理。

轩辕思衡腕间冰屑簌簌，他垂目凝视掌心渐染朱色的冻痕，——五指忽扣入冰棱，声荡雪涧：

“神谕可鉴，轩辕氏子孙思衡，愿以轩辕赤诚为誓，以己身立契，剜尽轩辕贪孽，承负八荒劫数，纵冰髓焚尽九窍，血焰灼枯八极，亦当——守本心，渡苍生，镇盛世，佑黎庶！”每说一字，掌下的冰面便多一道裂纹，紫萱的花瓣仿佛感应到什么，微微颤动。

轩辕熙鸿折扇掩入袖间，玄冰自指缝漫生，爬满他的手背，他垂眸，任寒雾侵蚀掌心的苍白，——五指忽叩击冰棱，声裂如磬玉：“神谕昭昭，轩辕氏子孙熙鸿，愿以轩辕帝脉为凭，以己身立证，斩断前尘孽缘，消弭百劫旧恨，纵朝暮相伴天寿，灵契再续神缘，亦当守此诺不渝志，……”话音未落，他掌侧的冰面忽然浮现出细小的紫纹，与紫萱的根茎隐隐相连。

余音回响，众人皆屏息凝神，静候神迹，——静候千年紫萱择主。隐昔握紧了腰间的刀；谢墨寒的目光在二人掌间来回跳动，瞳孔里映着紫萱的影子；紫修始终站在缗紫若身侧，手按剑柄，若有若无地挡在她与轩辕兄弟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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