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郑的围城,已经持续了整整一个月。
这一个月,对于城中的数十万军民来说,是如同地狱般的煎熬。粮食,早已耗尽。水源,也已枯竭。起初,人们还能依靠啃食草根、树皮来勉强果腹。但很快,连草根和树皮都被吃光了。饥饿,如同一个无形的恶魔,吞噬着每一个人的理智和人性。
街头巷尾,随处可见饿得皮包骨头的百姓,他们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漫无目的地游荡着,眼中充满了绝望和麻木。一些人,因为饥饿而发疯,开始攻击身边的人。人吃人的惨剧,在这座曾经繁华的都城中,不断上演。
空气中,弥漫着尸体腐烂的恶臭和死亡的气息。整个新郑,已经变成了一座名副其实的人间地狱。
终于,在死亡的威胁面前,百姓们再也无法忍受了。他们自发地聚集起来,如同一股愤怒的洪流,涌向了王宫。
“投降!投降!我们要活命!”
“韩王,你为什么还不投降?难道你要把我们全部饿死吗?”
“开城门!我们要出去!我们不要死在这里!”
数万名百姓,将王宫围得水泄不通。他们用石块,用木棍,用他们能找到的一切东西,疯狂地冲击着王宫的大门。他们的眼中,燃烧着对生的渴望,和对死亡的恐惧。
守卫王宫的士兵们,也早已军心涣散。他们同样面临着饥饿和死亡的威胁。他们看着眼前这些愤怒的百姓,听着他们绝望的呐喊,心中的防线,彻底崩溃了。
“兄弟们,我们不能再为这个昏君卖命了!我们也要活下去!”一个守城的将领,大声地喊道。
“对!我们不打了!我们要投降!”
士兵们纷纷扔下手中的武器,加入了百姓的队伍。一些忠于韩王的将领,试图镇压哗变,但他们很快就被愤怒的士兵们淹没,乱刀砍死。
大将军申不害,率领着他最后的一千名亲卫,在王宫门前,组成了一道人墙,拼死抵挡着冲击的百姓和哗变的士兵。他的身上,已经多处受伤,鲜血染红了他的盔甲。但他依旧屹立不倒,如同一座不屈的雕像。
他知道,这一切,都只是徒劳。他知道,韩国,完了。
韩王韩安,站在王宫最高的摘星楼上,俯瞰着城内那如同炼狱般的景象。他看着那些冲击王宫的百姓,看着那些哗变的士兵,看着城外那黑压压的辰军大营。他的眼中,流下了两行血泪。
“朕,错了。朕,真的错了。”他喃喃自语道,“朕,不该与萧辰为敌。朕,不该将数十万百姓的性命,当做赌注。”
他的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自责。他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韩国的千古罪人。
他转身,蹒跚地走下了摘星楼,回到了自己的寝宫。
寝宫之内,空无一人。宫女和太监们,早已逃散一空。只有他的小儿子,年仅八岁的太子韩非,还守在他的身边。
“父王,”韩非跪在地上,拉着韩安的衣袖,哭着说道,“我们投降吧。只要能保住百姓的性命,儿臣愿意承受一切屈辱。”
韩安,看着眼前这个满脸泪痕的儿子,心中一阵刺痛。他伸出手,颤抖地抚摸着韩非的头,说道:“好孩子,父王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他摇了摇头,惨然一笑道:“但是,韩非,父王,不能投降。朕,是韩国的国君。朕,若是投降了,韩国,就真的,彻底完了。朕,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列祖列宗?”
“但是,你,可以投降。”他看着韩非,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你,还不是国君。你,可以代表韩国的百姓,向辰国投降。你,去求萧辰,求他善待我们的百姓。告诉他,这一切,都是朕的错,与百姓无关。”
他从怀中,掏出了一份早已写好的遗诏,交到了韩非的手中。
“拿着,这是父王,留给你的,最后一道旨意。你,拿着它,去见萧辰。告诉他,朕,虽然失败了。但,朕,不后悔。朕,只希望,他,能,善待,韩国的百姓。让他们,能够,活下去。”
“父王!”韩非悲痛欲绝,他知道,父王,已经存了死志。
“不要哭,”韩安,替韩非擦干眼泪,说道,“你是,韩国的,太子。你要,坚强。你要,活下去。为了,韩国的,百姓,活下去。”
说完,他猛地拔出了腰间的宝剑。
“父王,不要!”韩非惊恐地喊道。
但,已经晚了。
一道寒光闪过,鲜血,喷涌而出。韩王韩安,这位韩国最后的君主,在他的寝宫之中,结束了自己悲剧的一生。
“父王!”韩非抱着韩安那逐渐冰冷的尸体,痛哭流涕。
就在这时,大将军申不害,也浑身是血地,走了进来。他看着倒在血泊中的韩王,长叹一声,眼中,流下了两行英雄泪。
“大王,臣,来陪你了。”
他拔出宝剑,横剑一挥,自刎而死。这位忠心耿耿的老将,用自己的生命,诠释了,什么叫做,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寝宫之内,只剩下韩非,撕心裂肺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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